雲殊意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再次清晰之時，他的前桌才剛剛被歐陽倩趕走。

“雲哥哥。”歐陽倩生氣地轉頭，質問雲殊意，“你為什麼要拒絕和我家聯姻？”

即使是在生氣，歐陽倩的聲音仍舊甜膩到令人牙疼，那些剛剛展露的真實情緒仿佛從未存在過。

窗外的風吹起少女精心打理的發絲，陽光在她鍍了一層虛假的光暈，她的眼神重新變得空洞，像是一個精緻的提線木偶。

“你不是說我是你心中最可愛的女生嗎？難道你都是騙我的？”歐陽倩紅着眼眶，機械地重複着台詞，變得同劇本裡的“歐陽倩”如出一轍，但雲殊意敏銳地發現了她尾音不自然的顫抖。

少女的嘴角保持着最完美的上揚弧度，眼淚卻止不住地掉，晶瑩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下，在下巴懸成一線，最終墜落于書桌。

一滴。

又一滴。

淚水在桌面暈開深色的圓點，像是一場無聲的雨季。

【檢測到異常情感波動。】冰冷的系統提示音突兀地響起，【啟動深度清洗程序。】

雲殊意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叩：【小九，入侵進度如何？】

1109即刻回複道：【79%,，可形成局部防火牆。足夠覆蓋宿主您和歐陽倩，避開主程序監測，但被篡改的記憶數據已永久損壞，無法修複。】

【切斷主程序對歐陽倩的控制。】

【是，宿主。】

刹那間，無數幽藍的數據流由雲殊意指尖竄出，鑽入歐陽倩的身體，精準切斷了歐陽倩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歐陽倩身體微微一顫，表情瞬間一片空白。

“滴答。”

一滴眼淚落下，将她喚醒。

歐陽倩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指尖碰了碰自己濕潤的面頰，低頭看去。

指尖栖着一滴淚水。

眼淚？她什麼時候哭了？

“我……怎麼了……”歐陽倩無意識地呢喃着，那些被系統強行植入的憤怒記憶正在瓦解，露出原本的情感底色。

歐陽倩茫然地看向雲殊意，嗲聲嗲氣地問：“雲哥哥~我怎麼哭了呀~”

“不知道。”雲殊意重新拿起書，“你該回座位了。”

歐陽倩：？

……沒事嗎？

上周在餐廳，得知雲殊意喜歡藍冰柔後她明明很憤怒，但此刻回想起來竟像隔着一層毛玻璃，根本發洩不起來。更奇怪的是，她胸腔裡翻湧的不是恨意，而是一種莫名的……輕松？

“雲哥哥~你為什麼要拒絕和我家的聯姻？”歐陽倩本能地用上揚的音調來掩飾自己的不安與困惑。

這次雲殊意終于擡頭，回答了她：“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藍冰柔嗎？”"歐陽倩撅着嘴，語氣裡帶着孩子氣的惱怒，卻沒了原劇情中那種刻骨的恨意。

雲殊意看着她被修改過的記憶産生的反應，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真相：“不是，是裘珽。”

“裘珽？是誰呀~”

“去問歐陽浚。”雲殊意懶得說太多，“記住兩點：第一，以後在我面前說話别帶波浪，第二，冷夜寒已經和你解除婚約。”

他擡眼，金色的眼眸似是要穿透一切的霧瘴，直抵眼前人的靈魂，“你喜歡鋼琴，那就繼續深造，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不要為了别人而活。”

歐陽倩張了張嘴，最後隻是呆呆地“啊”了一聲。

雲殊意一看就知道歐陽倩沒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他無奈扶額，道： “你可以回去了。”

“哦……”歐陽倩聽話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直到回到座位，她才反應過來——她怎麼這麼聽雲哥哥的話？！為什麼現在看見雲哥哥就像是看見她父親一樣？

但是……

彈鋼琴嗎……

歐陽倩看着自己手上細長的美甲，做出了一個似熟悉似陌生彈鋼琴的起勢動作。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碰過鋼琴了。

歐陽倩回頭去看雲殊意，想看的人沒有擡頭，卻意外與藍冰柔對上了視線。

看着藍冰柔眼裡的探究，歐陽倩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别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随便打量别人！

下午四點，雲殊意準時放學。

拉開車門的瞬間，雪松與白蘭地的香氣便溫柔地裹了上來，雲殊意驚喜道：“你不是在上班嗎？”

裘珽穿着雲殊意出門時為他挑選的深灰色西裝，領帶一絲不苟地打在最上方，整個人都透露着與平時不同的禁欲般的冷感。

但在看向雲殊意時，那雙眼眸裡很快便盛滿了笑意。

“提前處理完今天的工作，順路來接你。”裘珽伸手接過雲殊意的書包，指尖似有若無地蹭過少年的手腕，“怎麼，不歡迎？”

“順路？”雲殊意鑽進車内，故意往裘珽身邊擠了擠，調侃道，“我記得你公司離這裡十萬八千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