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戒尺擊打的頻率慢了下來,直到不再光顧她的屁股。
濮曼吟打累了,坐在她腿邊,低聲道:“你是不是或多或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姐姐很軟弱?”
她的手按在濮懷玉的脊背上,“……就算你這麼覺得,我也不會怪你。因為就連我自己,都有好多次、好多次嫌棄自己軟弱。”
肉身的懲戒需要技巧,濮曼吟小心避開其他部位,這比放縱的抽打要累很多。
濮懷玉從來不會出聲,最多不過是克制的悶哼,那種微不可查的順從總能讓濮曼吟更加心傷。
她越打越覺得壓抑,越打越心痛,疼到胸膛裡好像空無一物。
有什麼資格?她到底有什麼資格打小玉。
從頭到尾都是她猶豫不定,百般心軟,連累她前後不一緻,要跟不喜歡的人虛與委蛇。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
濮懷玉支起上半身,用一種難過的眼神看她,“姐姐,我從沒這麼想過。我永遠不會恨姐姐不夠堅強,或者不夠怎麼樣。沒有誰能一步登天。”更何況樊雁舟是個沒那麼壞到能占據男主角寶座的男人,很有迷惑性。
接二連三的擊打沒能讓濮懷玉痛到傷心,濮曼吟的不自信讓她很不開心。
系統怯生生插一句嘴:“你就能。”
“你要是作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獨自生活了十幾年,你也可以。”
濮懷玉慢慢坐起身。因為屁股很疼,她隻能側坐着,散散熱。
“對不起。”她說。
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埋下隗祯這個定時炸彈。
濮曼吟看着她艱難地調整出一個讓自己舒服點的姿勢,握住女孩的手:“小玉,我知道你什麼想法。”
她的手逐漸鎖緊,反倒将這隻大一圈的手牢牢鉗制,“因為知道,所以我才要狠狠地打你。”
“我不管你認為自己處在什麼位置。也許你覺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隻是和他……玩玩。”
好像不能忍受拿這樣草率的字眼塑造出一個play girl,濮曼吟擰起眉,“小玉,事實不是這樣的。你隻要和他産生交集,有任何交流,你就會受到影響。”
這話讓濮曼吟自己都震驚了一下。
——原來她很清楚。
系統失聲:“檢測到男女主情感線發生重大偏移!”
“讓她說。”濮懷玉緊緊盯着她,“大不了你現在就弄死我。”
“……”
為了教導妹妹,濮曼吟很快回過神:“不要想着所謂的‘複仇’,從他身上咬下來一塊肉,用你自己的時間和情緒作為代價。最好的方案是完全遠離他,哪怕他給了你一點甜頭。”
“你有你的生活,你的人生不比誰高貴,也不比誰低賤。失去的回不來,不要再拿自己已經擁有的東西去賭一個結果。”
她越說越順暢,最後幾個字擲地有聲,“小玉,離開他。”
這樣堅定的女主角,迷人得讓系統移不開眼睛。
“……情感線偏移了大半。”它說,“掌控這段感情的是她。”
是濮曼吟選擇進入和樊雁舟的感情,而不是被他用各種手段留下,看似完全出于自願待在裡面。
她完全可以選擇離開。
濮懷玉:“也就是說,還有一點。”
“……隻能期盼男主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系統想擺爛了,“給你發布任務也沒用,你隻是一個催化劑,決定權在女主那裡。”
“你明白就行。”
挨一頓打又怎樣,橫死現場又怎樣,濮懷玉現在特别高興,高興得能跳起來。要不是會讓屁股雪上加霜,她能化身竄天猴。
她努力沉下臉,一副很穩重的模樣:“我知道了,姐姐。我會當面跟他談清楚,以後不會再跟他見面。”
“這樣就好。”濮曼吟松了口氣。
她去拿藥膏,回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追問道:“你去了隗祯家吃飯?他父母在嗎?”她覺得多半不在,擔憂地補充,“就算是跟喜歡的男生,也不能這樣貿然到别人家裡去,萬一有壞心思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濮懷玉:“……”抱怨她不聯系就算了,隗祯竟然提到了這麼細節的事。
他完蛋——算了吧。
既然姐姐這麼說了,不管好的壞的,全都一刀斬斷落個清靜最好。因此,濮懷玉乖乖點頭,回答:“好,我以後肯定不這樣。”
夜晚,她睡在濮曼吟身前,問她:“你打我的時候,是不是快要哭了?”
“挨打的又不是我,我哭什麼。”
“高中那次,你打我的時候哭了。你怕我被退學,怕我前途盡毀。”濮懷玉小聲道,“這次也是怕我前途被毀。”
濮曼吟緩緩摟住她:“你跟我不一樣。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太累了。”
所以感情線并未完全偏移,她留戀樊雁舟不作妖的時候,自己無需思考太多的輕松感。
但無論如何,濮懷玉得跟隗祯見一面,不留後患。
她重新把男人的号碼拖出來,給他發消息說“我們見一面,你定時間吧”。
另一邊,隗祯看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被管家提醒。
“隗先生,已經很遲了。外邊這麼涼,您還是穿件外套吧。”
“……不用。我現在就進去。”
梁淑荷拿回手機,歎氣:“Ethan,我都不執着了,你何必這樣呢。”
“什麼?”隗祯擡起頭。
“我那天去你辦公室,發現有一沓照片,拍得很漂亮,挂在照相館估計能攬不少客。”
她繼續道,“結果你跟人家不對盤。其實不對盤也沒什麼要緊,你不喜歡,小玉難道就不活了?我看着好就行。”
“小玉這孩子啊,心裡門清兒,哄孩子似的配合我。你呢?大人沒個大人樣,六年的鹽白吃了。”梁淑荷忍不住抱怨,“你叫我以後怎麼在小玉面前擡得起頭!我還想認她當幹女兒,結果我的兒子糾纏她。”
隗祯斬釘截鐵:“不行。我不同意。”
“我要做什麼,關你什麼事?這段時間沒事别往這裡跑,一個人晾晾。”
被梁淑荷趕出門的這晚,隗祯想起好幾年前,自己也是被這麼趕出國。
他獨自坐上車:“走吧。”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滋味并不好受,更何況當時的他身上沒多少錢,流落街頭都有可能。
隗祯知道梁淑荷的好心,但他不明白濮懷玉為什麼又對他不好了。
這麼想着,手機亮起,新消息的提示顯示在鎖屏上。
“我們見一面,你定時間吧”。隗祯一下子就不難過了。
他矜持地斟酌言辭:“按照你的課程表來就行。”
第二天早晨,濮懷玉回複“就這周六吧,我請你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