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醫院急診。
冰尤站在玻璃門外,看着不怎麼優美的夜景,手上拎的是付競澤來找他時順路捎的口糧。
一袋炸薯條,剛出鍋,還熱的。
付競澤按她發的定位趕到後,就看她一個人蹲在路邊,手上的燙傷連背包都抓不住,裙子上也都是水漬。
隻說了一句“上車”,她就昏頭跟來了醫院。
車上持續了長達十分鐘的寂靜,直到她嘗試拆開裝薯條的紙袋,并因為手上的刺痛“啧”了一聲才破冰。
付競澤看了眼她的手:“他弄的?”
“我自己弄的。”
情況确實是冰尤自己要往火堆裡湊,但解釋起來倒像是她在為k辯白。
車上的迪曲沒完沒了的響,兩個人沒有一個嗨得起來,一個氣一個煩,雙眸對視着交錯。
一直到目的地都沒再講一句話。
想到這,她有點來瘾,摸了摸制服外套的口袋,又摸了摸書包的前兜。
連包煙都沒從學校拿回來。
纏着紗布的手觸碰東西就疼,她還不習慣這種包紮帶來的不便。幸好燒傷面積很小,來的及時,清理完傷口後沒什麼大礙。
她呲了下牙,不死心地繼續翻找。
“跟沒跟你說讓你少用手?”
身後傳來付競澤低沉地嗓音,那聲音像淬了冰,冷裡帶着訓導。
冰尤目光迎上,他手裡拿着剛剛檢查的單子和一瓶冰可樂。
沒等她反應,付競澤就很自然地接過了她手裡拎着的薯條袋,再要繼續幫她拿包的時候,被她用臂彎狠狠勾住了。
“書包我自己拿!”
她忌憚包裡的日記本,在他松手後立刻帶着防範背回到肩上。
他沒再糾結,轉而把可樂遞給她:“喝點吧,我去把藥開了。”
說完他用下巴指了指不遠處排隊的窗口。
冰尤點點頭,向室外挪動了一步。
天氣太熱,醫院裡悶得不行,人流大不通風,溫度比外面還高。
看着付競澤逐漸走遠的背影,寬肩把襯衫撐得闆正,卷起的袖口露出帶着肌肉的手臂線條。她擰開瓶蓋,目光還停在他身上。
冰可樂帶着涼氣入喉,消暑了一大半。
措不及防間,肩膀處傳來一下碰撞。
她立刻把瓶口從嘴裡拿出來,為了保持平衡舉在了半空,睫毛扇了幾下。
突如其來的力道來自一個女孩,她表情慌亂,邊撿着灑在地上的診斷單邊說着抱歉,脖頸處挂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蹲着的身影看起來很清瘦,甚至有點營養不良,發絲幹枯紮成一個馬尾。
校服應該是附近的高中。
“實在抱歉……我太着急了所以……”
女孩站起來的那刻和冰尤對視,神色下一秒凝固在臉上,正在說的話也驟然停止。
那個表情錯愕占多數,還有一小部分冰尤不确定。
可能是讨厭。
但女孩的臉她壓根兒就不認識,胸前的校徽更是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憑空生出這種磁場。
“啊———晦氣死了……”女孩突然收回剛才的語氣,喪氣地埋怨着。
冰尤垂眸把瓶蓋擰緊,檢查着身上有沒有落下水漬,沒把一點注意力放在對面的人身上。
這種冷漠忽視比明确的針對更讓人跳腳,女孩果不其然中了圈套主動承接了後面的話。
“沒想到付競澤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
目标明顯。
這話說的輕飄飄,就好像料定她跟付競澤有一腿,故意來揭短一樣。
冰尤手上整理紗布的動作沒停,微微勾着唇角,懶散地擡起眼皮:“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女孩見她這樣也跟着笑起來,眼神瞅向不遠處排隊的付競澤。
看來兩人剛才在醫院裡打過照面了。
冰尤繼續裝不明白,俯身撿起被她遺落在門縫的診斷單,親自交還到她手上。
低頭時,無意間瞥見單子上“精神科”幾個黑字,以及下面确診的心理疾病。
女孩慌張地把單子從她手上抽走,和自己懷裡的那幾張混在一起,帶字的一面朝内,确保不會再露出來。
她情緒變得激動:“你也看到了……最好離他遠點,在他身邊的女孩都沒什麼好下場……”
這句話伴着熱氣讓人頭暈,冰尤和她對視的眼睛開始變得污濁。
朦胧間吹過一場風,關于另一個女孩的回憶如洪水般湧來。
女孩坐在飄着白色花瓣的樹下,仰頭閉着眼,碎成紙屑的一顆心飛舞在空中。
伴着日記本裡那一句。
-我後悔認識f,後悔愛他愛到失去自己。
我後悔……
我好愛他……
我不想失去我自己……
她的雙眼猛然睜開,那雙眼睛已經一片血紅,混着眼淚從眼角滴落。随着聲音來回在耳邊盤旋,空中的花瓣越飛越多,直至完全擋住了視線。
冰尤的肩膀再一次被撞擊,思緒猛的拉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