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着他另一隻拿着水杯的手受到震顫,裡面的熱水溢出杯壁,一小部分打在他手上。
怕灑,即便燙也沒有松手。
付競澤眉頭抽搐,忍痛把杯子放定在茶幾上。
她知道自己闖了禍,态度軟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崩潰讓鼻腔傳來一陣酸楚,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成滴劃過她的臉頰。
他原本扶正的天平又再次向她傾斜。
想要問出口的好多事徹底爛在心裡,變成糜爛發癢的創口,夾着鏽迹,爛得徹底。
他坐在沙發上,把她整個人撈起跨坐在自己懷裡,手掌在背上安撫。
她高燒不退,也不想掙脫。
滾燙的額頭壓在他肩膀處,仿佛要把他的身體熔出一個深坑。兩具軀體都有不可言說地疲憊,像在湖面升起了一塊失落的沙洲。
窗外的細雨霏霏,輕柔地如同愛人的吻。
付競澤擡手摸了摸她的手臂:“冷不冷。”
她搖搖頭,發絲紮在他胸前的衣服上。
“照片的事在不确定是誰之前不要聲張,現在網上沒有動靜,你也别多想。”
這回她換成點頭,不變的是頭發還是紮人。
他牽起她剛剛磕到的那隻手,用手指揉了下發紅的關節,她抽痛着掙脫,卻又被他拽着握回掌心。
兩隻手糾纏着相觸,誰在進攻,誰在閃躲,一看便知。
逐漸響起的手機鈴聲劃破空氣。
是她的。
付競澤伸手在沙發上摸着,最後在她換下來的衣服下面找到了亮起的屏幕。
上面還有一道摔在地上時新增的裂痕。
備注名兩人都看得到。
程芳梨。
他把手機給她,然後識趣地松開抱着她的手,起身去了不遠處的島台。
冰尤調整了呼吸,咬着手指一側的細肉。
按下接聽鍵的同時,看他切着台面上的甜橙。
*
“喂?冰尤!你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啊!剛剛在學校什麼情況?你沒事吧?”
程芳梨的連番轟炸沖破耳膜,聽背景音已經回到家裡。
“沒,走的着急就随便指了你,抱歉……”
她咳嗽的越來越嚴重,不遠處的付競澤擡頭看了她一眼。
程芳梨沒生氣,反而樂呵呵笑起來:“害!我當時看她們一群人過來就沒好事,那女生一看就跟你不熟,你說我是她還真信了……”
電話裡的絮叨聲一直沒停,冰尤沒招兒地對上男人的視線,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我跟你說冰,要不是旁邊有人多嘴說我不是你,以我的演技已經騙過那幫女的了,她們都信了……”
付競澤沖洗着刀面,把切好的橙子擺在盤裡。
冰尤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呼吸順暢一些,劇烈的頭暈還是不可控制地襲來。
她嘴上打發着手機裡時不時傳出來的詢問,感覺快要應付不了。
程芳梨終于意識到什麼。
明明隻是兩人的通話,卻還像講秘密一樣放低了音量。
“冰,你是不是和付競澤待在一起啊。”
此話一出,她頭痛欲裂。
再次擡眼看向付競澤。
他聽見了,但還是悠閑地端着盤子朝這邊走過來,邊走邊吃着其中一瓣。
果皮順手扔進垃圾桶。
“沒有,我自己在家。”
冰尤說這句時,男人正正走到她面前。
而她坐着,交疊的腿輕晃,被他的寬肩遮上一片陰影。
扯謊的最高難度也不過是這樣,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對上他俯下的視線,全然沒有負罪感。
“我就說嘛……付競澤這人可浪了,他對小姑娘從來就沒有主動這一說,冰尤你千萬别信他……”
程芳梨的話喋喋不休地脫口而出,偏偏還咬字清晰,沒有一點斷續。
手機在茶幾上泛着亮光。
付競澤沒有理會,拿起一塊橙子放到她嘴邊。
水果的汁水香氣撲面而來,冰尤注意力又一直在手機上,不自覺地張嘴咬住了果肉。
橙粒顆顆在嘴裡爆開。
他又攤開掌心,讓她把籽吐在上面。
冰尤怕程芳梨再說下去會變得嚴重,遂主動轉移到另一個話題:“芳梨,校方通知學生會會長重選日期在哪天了嗎?”
電話裡的聲音思考了一會兒。
“好像說了,等考試成績出來,就會安排幹事們投票選舉,日子嘛……是下周一。”
下周一,超出了遊戲規定的兩周時間。
也就是說付競澤橫豎都輸定了。
話題沒轉好,反而轉進了死胡同,冰尤笑眯眯地接過那一盤橙子,裝作沒聽見程芳梨的回答。
付競澤俯身撈起手機,把嘴對準話筒:“挂了。”
“嘀”聲後電話挂斷,手機被丢回到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