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沒資格講這些。”
冰尤不想和她多說,傾斜的身體重心慢慢正起來,一路朝台下的班級座位走去。
期間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等到兩人擦身時才收回。
頭頂的壁挂音響終于從麥克風試音來到了音樂播放,大屏幕也随即亮起了計分器。
一直擺放在舞台正中央的黑色紙箱。
裡面是高三年級所有學生的投票紙條。
全部都準備就緒,就等唱票。
付競澤的頭還是靠着,耷拉着眼皮,目光追随她坐在高三一班的規定區域裡。
隻有背影,但看着安心。
早讀的下課鈴打響,回音在禮堂的上空盤旋不停。
學生陸續在班級的組織下進入場内,像一片深藍色的海灌進空曠的魚池。
池裡空氣變得緊張起來,随着所有光源被調暗,唯一的一束打在了舞台的箱子上。
*
主持人講完流程,唱票就開始了。
學生會幹事一張張把票從箱子裡掏出來展示,屏幕上的計分器跟着跳動變化。
剛起頭,票數還沒什麼積累。
程芳梨在黑暗中擋住嘴,問坐在旁邊的冰尤:“你緊不緊張?我手心都出汗了……”
冰尤沒有側頭,耳朵還是能感受她說話時傳來的熱氣,和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
“我還好,就是今早沒吃飯有點餓。”
她說完後笑了下,整理着胸前的領結。
要不是今天的選舉要求着裝,她絕不會再碰這個讓人渾身不爽的領結,隻想讓它有多遠扔多遠。
程芳梨瞪大眼睛,被她在這個節骨眼還能想别的的心态震懾得不輕。
隻能默默把身體轉回去,繼續看着台上枯燥的報人名。
箱子裡的紙條空了一半。
彌音和冰尤的票數基本持平。
位于場内最後排的後勤小組戴着耳機,電腦的藍光打在臉上,零星站着的幾人對着麥克風小聲說着什麼。
付競澤坐的位置空了一整排,看過去的視線沒有一絲障礙。
台上逐漸焦灼,音樂也被暫停了下來。
姜塵從自己班的前排起身,小小的身影穿過兩片區域間的廊道走向後面,在全暗的環境中移動着位置。
她把眼鏡别在了襯衫的領口上,時不時和路過的老師點頭,步伐迅速又穩當。
等她走到場中的時候。
付競澤也站了起來。
相比于姜塵的心急,他走的懶散,穿過座椅前面的空隙緩慢朝後勤方向前進。
兩人終于在交點處碰面,距離電腦桌隻有一步的位置。
姜塵擡頭看清眼前的男人,原本要邁上最後一節台階的腳落了下去。
“各位同學,距離結束還有二十票左右,請大家耐心等待,保持會場安靜。”
台上響起主持人的話,突然的聲音吸引走了全部的視線。
姜塵轉頭看向屏幕上幾乎沒什麼懸念的票數,從齒縫漫出一聲冷笑,圓溜溜的眸子又黑又陰沉。
“你盯太緊了吧?”
付競澤低頭,胸腔也随之起伏,不悅的神色居高臨下:“姜塵同學沒聽清話嗎?耐心點,安靜點。”
他把主持人說的詞轉述給她一遍。
為了保證她完整聽見還微微做了躬身。
她聽的抓心,攥着拳頭的手發出骨結活動的“咔咔”聲。
高三一班的區域已經進入提前慶祝階段。
程芳梨捂着嘴,可低呼還是從嗓子直接沖了出來,她頭抵在身邊人的肩膀上,笑得肚子疼。
冰尤被她的抖動震得說不出話,坦然看着屏幕上已經明确的分數。
她高出彌音整整五十票。
剩下的三張意義不大了。
前排,彌音坐的位置能接收到舞台上的部分亮光,她臉上光影交錯,目光看着屏幕遲遲未動。
處在黑暗中的手,卻不甘地揪着裙擺。
她轉過頭,找到冰尤所在的位置,認命地對視。
聚焦在空箱子上的光向整個會場内散開,連成排的照燈逐個亮起,黑暗已久的空間瞬間變得明亮。
班主任先等不急了,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冰尤的肩膀。
她懂對方的意思,于是扣好制服外套的兩粒紐扣,用皮筋把散着的頭發紮了起來。
“請高三一班的冰尤上台,作為學生代表發表上任感想。”
付競澤的掌聲率先在過道上爆發,他雙手擺在胸前,微微交錯着合十,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的舞台。
一石激起千層浪。
掌聲從四面八方蕩漾着席卷,夾雜着幾聲歡呼沖破耳膜。
姜塵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雙手垂落,無法融入周圍熱鬧的氣氛中。她把頭發捋到耳後,大口呼吸着稀薄的氧氣。
“鼓掌啊。”付競澤沒打算放過她,冷冽的五官攀上浮誇的笑意,似威脅似提醒地張口。
冰尤穿梭在層層人流中與熟悉的面孔對視,從容不迫地走上台,把手搭在了話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