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肯,和她們大鬧一場。
去她自己的秘密基地途上,一朵柳絮從她面前落了下來,她此時恨不得自己就變成柳絮,順風而去。
夏昀崧來尋她,信誓旦旦地要和她一起去賞柳絮紛飛之景,别有趣味。
柳絮壓着脾氣,卻還是被夏昀崧察覺出不尋常。
他什麼都沒說,隻将一團柳絮放在她手中,言語中帶着一絲奇妙,“你看着柳絮,明明這麼輕,卻還攜着一枚種子,落到哪就在哪紮根,數十年之後,又會變成一棵昂揚挺立的柳樹,濃密春條迎風招展。”
第二天,夏昀崧去柳家求親,給了足足十兩銀子,回來後他說道,“你自由了,阿絮,沒有人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柳絮正感動着,以為他也對她有意的,可下一瞬他接着道:“這十兩銀子就當是你欠我的,以後掙了錢再還我便是。”
氣得柳絮半羞半急,嚷着叫他把這半年的住宿和吃食錢給吐出來。
後來,兩人吵吵鬧鬧着還是成了親,夏昀崧一大早就跑去山上采了一大捧鮮花,認認真真放入柳絮懷裡。
兩個年輕人沒有邀請任何人參加他們的婚宴,可二人都感到異常滿足。
這種滿足感來源于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們兩人,她們緊緊相擁着,彼此溫暖。
柳絮最喜歡夏昀崧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嗓音清清泠泠的,像石縫中的山泉一般,但每當叫‘阿絮’時,聲音中又帶着三分暖,冷雅又親呢。
從來都不會似此刻一般,晦澀中帶着苦意,像是被堵塞的冷泉,涼得刺骨。
柳絮轉身冷笑,“我倒以為你會一直裝着不認識我,如今我該叫你什麼。甯遠王大人?夫君?”
‘君’的尾音被突如其來的擁抱給緊緊裹住,錯愕如柳絮。
男人不知曉在這裡站了多久,身子骨都還是冰涼的,卻極其用力,仿佛要把柳絮給揉進骨子裡。
柳絮氣笑,“怎麼,我還沒生氣呢,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對不起……”
“阿絮……對不起……”
……
七尺長的男人微微彎腰,腦袋埋在柳絮脖頸處,一聲聲‘對不起’撲出的濕熱氣息落在柳絮耳邊,柳絮側了側臉,有些發癢。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愛聽‘對不起’。”
夏昀崧平息情緒,找回了些理性,索性已經到這地步了,他厚着臉拉起柳絮的手。
柳絮沒掙脫,任由他拉着走向椅子。
夏昀崧為柳絮沒掙脫開他的手而暗自欣喜,可柳絮手上那厚厚的繭子卻又在提醒着他,他的驟然離去,給柳絮帶來了多少錯亂。
好歹是做了兩年夫妻,柳絮感受到他的指腹摩挲着她手上那些新起的繭子,便知道他在想什麼。
“趁我如今還願意聽,你最好老實把這一切都交代清楚,為何詐死!”
夏昀崧并沒有過多錯愕,他早已知曉,夏太後從最開始就在騙他,她根本是強行帶走的他,或許根本沒見着柳絮,沿途尋去時,打聽了些許她們二人的事迹。
他一年前剛回來時,曾追問夏平南如何安排柳絮的,夏平南隻道和她說清楚了,隻是如今上京局勢混亂,不便帶她回京。
夏昀崧當時被諸多事情纏身,無奈之下,修書一封讓長姐替他送回去,将自己的身世、處境一并交代。
若是柳絮不怨他走得突然,他即刻迎她回京,做甯遠王妃。若是她生了怒,待京中之事告一段落,他自當回去當面認錯。
十幾日後,夏平南說信使回來了,傳了口信:她不願過來。
她還在氣着?
夏平南乃他嫡姐,安國太後。
夏昀崧一時之間信了她,待幼帝登基,京中局勢稍稍穩定後,他才察覺些許不對,命人去太後下屬那打探消息。
兩月前,太後那的人根本沒有南下送信的。
這封信,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上京城。
他盛怒,當即去找夏太後質問。
夏平南何時見自家弟弟發這麼大的火?還是為一山野村婦!
她把信看完了,自家弟弟可是堂堂甯遠王,當朝國舅,夏氏嫡系僅剩的血脈,怎可娶一個粗鄙的下賤平民?
夏昀崧當即拂袖而去,命人南下去尋人。
可那人回來說,他和柳絮共同生活了兩年的那個村子遭了土匪,全村被屠。
全村被屠……
夏昀崧急火攻心,當即不省人事。
他不敢想象蠻匪舉刀砍向柳絮的那一刻,她該有多麼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