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是毫無理由的支持她,而不是将她困在内宅。
夏昀崧動了動身子,撩開淩亂的發絲,如今快到深秋,即便時間已近午時,可還泛着涼意,迎面吹來,有些冷。
如今她才做什麼呢?
她是個勤奮的人,定然在早期練功。
長樂王還在上京時,他私底下派人去打聽過,那位王府的柳典軍平日裡總是最早一個到練武場,又是最晚一個離開。
再苦再累都不吭一聲。
她向來如此,隻要是她想做的,她總會拼盡一切将它做好。
宮門内,謝懷今日下朝下得早,在劉大人、林大人的輔助下批完奏章後,他尋來齊英宮陪母後用膳。
“母後這是怎麼了?總是走神,”謝懷細心地遞上一塊糕點,“這是婉兒新做的桂花糕,母後嘗嘗?”
夏平南回神,壓下心中的慌意,勉強笑了笑,“婉兒真是貼心。”
思及那位玉人,謝懷滿眼是笑,“她平日裡無事,總是念叨着母後愛吃些什麼,到處尋來食材,親自下廚。”
林思婉是林全釋的千金,半月前被納為淑妃,成為後宮的第一個女人。
見夏平南興緻不高,謝懷耐着性子多說了幾句,夏平南依舊神情恹恹。
謝懷擱下茶盞,遣退一衆侍女,神情不耐:“母後不會還在想着那夏昀崧吧。”
“今日午時行刑,此時應當是在行刑路上了。”
“怎麼,母後如今還舍不得了?您要不回想回想你做的那些事?他如今可都是知道了,他會放過我們?”
謝懷起身站到夏平南身後,小孩總是長得極快,如今十三歲的他長得快要和夏平南一樣高。
“他早已有打算将我們母子二人送去鄉下,他才不會死心護着我們母子的皇位。”
“如今他又知道了外祖一家如何被屠的,隻怕更不會放過我們。”
“母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如今要是還念着他以前的好,不僅會害死我,也會害死你自己啊。”
謝懷像兒時一樣從身後抱住夏平南,嘴唇附上夏平南的耳側,緩緩說出殘忍的現實。
是了,夏平南心中最大的秘密被夏昀崧知道了。
那個夏氏嫡系被屠的真相。
這讓猶豫不決的她瞬間站在謝懷這邊,默許他和林、劉兩家親近,進而奪了夏昀崧的大權,将他押入大牢。
夏平南将身後的謝懷拉到身前坐下,溫和道:“母後隻是在想,于統領出宮去辦差,為何如今都還沒回來。”
謝懷斂眸,掩住瞳孔中的狠厲,撒嬌道:“母後怎的天天挂念着于統領,如何不關心孩兒今日批奏折批得腦袋疼!”
夏平南無暇多想,隻能哄道:“好好好,懷兒乖,那些個奏折看看就好,不是還有林大人和劉大人麼?”
“讓他們替你分擔一些。”
“你是聖上,他們是臣子,他們就是為你分憂的。”
謝懷并沒有在夏平南那呆很久,出來後徑直回宮,冬仁跟在身後陪侍着。
呆走到無人的回廊,謝懷駐身側過臉,垂眸瞧着回廊外的池塘,如今塘中荷花已謝,隻剩下枯枝斷莖立在塘面上。
“于林躍那兒,林全釋處理好了麼?”
“小的收到信,收拾得差不多了,陛下放心,他如今隻怕連喘氣的機會都沒了。”
“林大人還在書房等着您呢。”
謝懷哼笑,滿意離去。
什麼東西也敢當他生父?
要不是林全釋查到他母後和于林躍的過去,隻怕他還蒙在鼓裡。
他父皇已經去了,也委屈于統領下去陪他老人家說說話。
宮外,去行刑場要經過一道略窄的城門,這道城門把大多數人都堵在那兒。
柳絮被擠在人群中,眼睜睜看着囚車離她越來越遠,她心急往前擠去。
衣料摩擦間,柳絮整個人頓住一瞬,側臉看了那人一眼,将他的長相映在腦海裡。
是刀。
他懷中有刀。
這個混迹在普通百姓中的人,他想作什麼?
柳絮故作着急的往四周看,大家都跟她一樣在往前擠。
這人群中,還有多少人身上有刀。
他們是來劫刑場的,還是來趁亂……
謝懷笑着迎上林全釋,“快到午時了,還叨擾林大人。”
林全釋知曉謝懷在擔心什麼,隻笑道:“陛下放心,那夏昀崧今日必定會死!”
“臣在人群中藏了人,隻要有人敢動手劫刑場,我的那些手下便當中誅殺夏昀崧。”
“他今日必定不能活着走出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