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學期趕課很急,眼看又要到期中考試,蔣學義就很焦慮他把之前做得筆記全部又簡單過濾整理一遍。他睜開雙眼,面對牆白紙卷黑色筆迹,深深地歎了口氣。蔣學義斜眼瞟向前天方雯玥給自己遞來的市數學競賽的獎狀,“第二名”的字眼十分刺撓心。
不曉得林晏姿回來會怎麼個說教法,想想他就覺得心髒驟停,呼吸道被異物堵住,壓抑得不行。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都充滿疲憊和困倦,透散出死亡的氣息。
無論對什麼東西他都提不起興趣,更讓他覺得難受的是徐任自從那晚後就不再跟自己發過消息。盛旺的火苗漸漸稀疏,從溫暖間帶來的涼意格外明顯。
自從那天離開徐任家後,并沒有和蔣學義臆想中相同,第二天徐任照常沒有來。蔣學義就那麼孤零零地在學校度過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裡,繁響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陸延文也開始時段時不段的請假。
那天中午蔣學義沒等到曹樂陽和一起吃午飯,就率先走了,蔣學義吃得快回來時班上就他一個人。彼時,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曹樂陽就向自己走來。
曹樂陽先是瞧着周圍看了一圈,小心警惕,底下頭,把身子湊到蔣學義的面前,沉着臉說:“你和徐任好上了吧?”
聽見這話,蔣學義頓時一抖,大腦發麻一時語塞。擡起眼看,曹樂陽慘白着臉死水般平靜,額頭布滿虛汗,臉頰兩側的肉不知何時削瘦成尖狀。
這是蔣學義頭回見到這樣恐怖的曹樂陽,看他那架勢興許是已經知道了,再瞞下去就是赤裸裸的欺騙。
“樂陽,我…”蔣學義不知如何開口,伸出去半截的手又緩緩落下,“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
“你瘋了。”曹樂陽顫音寒聲說道。
不明所以的蔣學義眉頭緊鎖,他不解地看向曹樂陽抓住他的手,想要問他為什麼這麼說,卻不了被曹樂陽一把甩開手,抛下狠話。
“你上趕着被他c/a/o/是嗎?你就那麼欠c/a/o/嗎!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徐任是同性戀,所以鄭識溫說得都是真的,你根本沒有把我當過朋友。”
“你們這些同性戀惡心死了!蔣學義,我這輩子最惡心、最後悔的事就是我真心對你和鄭識溫這群人當朋友。”
“你不一直自立清高嗎?你不是都不睜眼瞧他們這些富家少爺嗎?又當又立的,惡心死了。”
這些污言穢語接踵而來,蔣學義氣得發抖,他突然失去理智站起身來揪住曹樂陽的衣領,狠狠朝着他的臉上捶了過去。
曹樂陽失笑着捂住臉,眼底含着淚光,“别拿你的髒手碰我,我嫌同性戀惡心。”
“……”
“我就當我的好心,全部都喂狗吃了。”
事後放學到家,蔣學義不管給曹樂陽發多少條信息,曹樂陽也不沒有給回複。這樣的僵局就持續了一周,曹樂陽不惜頂着被方雯玥罵的結果也跑去和她申請換座位,換到講桌旁邊。
想着,他就拿起手機站在窗台。台沿上的那盆多肉已經枯死,指尖輕輕撫過多肉的紋路,盯着它看了幾分,才緩緩收回手點開微信想電話詢問鄭識溫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聲響,給毫無防備的蔣學義弄得錯不及防。使他瞳孔微震,迅速地把手機屏幕朝内縮進長袖裡。不緊不慢地轉過身,眼神鎮定。
“我在看風景。”
林晏姿大步上前,仔細端倪那張認真的臉,随意掃視了幾眼蔣學義心裡才放心。她不再說話,直接伸手握緊窗戶把手,将其回扣。
“你幫我個忙,快點,你先去樓下看好恩然。然後你們兩個在小區門口等我,我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說完,她便馬不停蹄地轉身出卧室。
“媽,這麼晚了要去哪?”
林晏姿冷臉不應,換上鞋子她便推開門徑直朝外狂奔。看樣子是個應急事件,蔣學義也管不了那麼多把手機從袖子口裡薅出來,就塞到抽屜兜裡也快速地離開家。
到樓底下,等蔣學義找到恩然那個瘦小的身軀時她已經發出哼哼唧唧的哭腔朝着自己狂奔過來。蔣學義一手攬住她的頭,一手托舉她的臀部把她抱起來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恩然依舊一個勁兒發哭,時不時還念叨着“我害怕。”這三個字兒。
一路上車子裡都沉浸在哭腔和死寂壓抑中,蔣學義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他打開車窗好讓自己透透氣,另隻手還要輕拍恩然的後背對他進行哄睡。
恩然在蔣學義的安撫下才收斂稍許但仍舊是止不住的哭,毫無困倦之意唯有滿眼的恐慌和懼怕思。林晏姿更是沉聲不發,滿臉愁容,眼底浮現的皺紋不到幾時就布滿整個眼下顯得滄桑和疲倦。
蔣學義此時已經猜想到事關小姨,他眼看着林晏姿油門狠狠踩下去,在主路上瞬移超車沒有停的意思轉眼車子就上了高架橋。
看着走火入魔的林晏姿,蔣學義也是出于擔心立刻詢問,“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林晏姿深深倒吸涼氣,她嘗試平複自己的情緒,微微欠身,目視前方,“義義,你等下和恩然待在車裡别動好嗎?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要看好恩然,明白了嗎?”
“好……”
車子最終停在一棟海景獨棟别墅院外的路口上,林晏姿打開車門時她的身體就不斷地抖,蔣學義眼尖察覺到異樣就喊住她,問她怎麼回事。林晏姿搖搖頭強忍着精神上的痛,用勁兒力推關車門,像是要參戰的女将大步流星,留下堅忍的背影。
蔣學義打開車窗,望着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一片金光内。
推開那扇厚重的門,地面滿面狼藉,名貴的家具、收藏的油畫無不列外的翻倒在地面上,挂壁式的歐式夜燈粉身碎骨。
眼前林依彩衣衫不整跪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她的吊帶裙期中的肩帶被惡意撕扯壞,寒冷的秋夜,房間的窗戶大肆放開,為了保留最後的體面她倔強的抽出絲絨被圍裹着自己的身體,那是最後一絲尊嚴。
“林依彩!”
聽見姐姐的聲音,林依彩泛紅的眼眶止不住的流淚發出嗚嗚的抽噎聲音,她微微張起嘴唇艱難的發出幾個音節最後崩潰大哭不止。
林晏姿也是揪心的痛,她脫下自己的外套讓林依彩穿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白夫人的面前。
“林律師,好歹你也是熟讀婚姻法的人,你的職業就是負責這塊兒。何況你還是吳承玉的律師,看見這一幕有多可笑?”
“你妹妹卻在你的背後知三當三。以後你的工作口碑又該朝哪頭的趨勢發展?誰還敢信任你!其實我本可以打電話報警的,但看在你妹妹的工作以後還是要見人的,就不鬧大了,免得以後耽誤她工作。”
“您放心,了結吳女士的官司,我不會繼續再當律師…”
“是我管教不當,給您們家添麻煩。我替我妹妹向您道歉,對不起。”林晏姿彎起腰低下頭,癱軟的手臂如同抽出骨頭般無力兒,她的胸口異常的悶堵,羞愧難當,“您在電話裡說的話,還算數嗎?”
白夫人撅撅嘴并沒有好臉色,兩手裹緊貂毛披肩,盯着林依彩微微隆起的小腹給出不屑和惡心的眼神,“當然,首先讓這個賤人自己站起來好聲好氣的跟我道歉,第二扇自己巴掌直到我滿意為止,然後我要親自跟着你們到醫院,安排人流手術。費用不用擔心,我會出錢。”
“好,我會陪同她一起做手術…”林晏姿擡起頭,眼底皆是絕望和祈求,随後她緊緊咬着嘴唇拉攏林依彩的胳膊把她拽起來,冷聲命令,“起來,道歉。”
林依彩搖頭晃腦,裝聾作耳。零散的頭發遮蓋住她的容貌,整個人就像爛泥般軟塌塌的搖搖欲墜,林晏姿扶都扶不穩。
“我沒有,他說過他已經離婚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在辦手續了。我不是小三,我不是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