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微升,潘嶽終于有了波瀾。他沉下肩,掀起低垂着的眼皮,給了她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朱時宜臉騰地就熱了,默默埋下頭假裝愛吃飯。
......所以潘嶽究竟是什麼意思!
能不能說明白點啊?不知所雲。
他答應沒有啊?
她絞盡腦汁,快把腦袋想出一個洞。
算了,早死早超生。
“所以我說的那個......”她偷偷瞄潘嶽,“你是答應了嗎?”
......
哪壺不開提哪壺。
潘嶽飄來一個眼神,滿眼寫着“你說呢”。
朱時宜覺得身上涼涼的,好像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她就是想要更确定的答案:“答不答應嘛。”手指無意識間握着勺,不聽使喚地戳着碗裡的蛤蜊,就幹折磨,愣是不吃它。
潘嶽無聲歎了口氣,舀了兩下粥,垂着頭悶了聲音節:“......嗯。”
朱時宜這才作罷,把那口蛤蜊混着粥,塞進嘴裡吞下,給了它一個痛快。
飯後,潘嶽去結賬,朱時宜跟在他身後。
她不擔心今晚會發生什麼,因為在她眼裡,潘嶽承諾了就會做到。
她相信潘嶽。
她不願意的事,潘嶽肯定不會逼着她做。
......況且這可不是她願不願意的事兒,生理期來了,她就是想,也難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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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入住刷卡進門,出去必要的溝通,潘嶽幾乎未言一詞。午夜酒店,來往人員并不多,沒什麼聲響,更放大了身邊人的一呼一吸,幽靜得尴尬。
朱時宜嘗試開口,開口就是緻命題:“你為什麼不說話?”
好在潘嶽熟讀直男兵法,運用人機公式回答:“我沒有不說話。”而後刷卡,進了房間。
朱時宜緊跟着進了屋,換好拖鞋,誰也沒說話。
他們不是第一次共處一室,她不懂,為什麼能這麼尴尬。
肚子悄悄咕噜響了下,朱時宜乍然警鈴大作。生理期間,女性身體系統緣故,總是容易拉肚子,本來就是件無可厚非的事兒,可要命就要命在,這肚子響得,實在太過不合時宜!
朱時宜想上廁所,這浴室廁所卻是磨砂玻璃門的,面對着潘嶽,還要發出私密的聲音,她真的不好意思。
她扯了扯潘嶽袖口,垂着腦袋低聲問:“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潘嶽不解:“為什麼?”
這一開口,比沉默更尴尬了。
顱内靈光一閃,朱時宜趕忙道:“我來生理期了,沒帶衛生巾,你幫我去買買呗。”
潘嶽眼眸閃了下。
“......好。”
他有點不自在。
朱時宜巴結似的沖他笑笑:“可别買錯了,要安睡褲哦!”
......
潘嶽走了,心中的石頭落了地,朱時宜才敢去坐馬桶,快速解決完生理問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潘嶽回來。
朱時宜發信息問:【還沒買到嗎?】
潘嶽:【買了。】
朱時宜:【怎麼還不回來。】
潘嶽:【在大廳,有點事。】
在酒店大廳還能有什麼事。
朱時宜也沒多糾結,邊刷牙邊琢磨要不要洗個澡,今晚她在宿舍洗過澡了,隻是吃了個飯,在飯店裡頭又悶了點汗。
......
要和人一起睡覺呢,還是洗個澡吧。
她脫了衣服,決定洗個快速的戰鬥澡。
*
酒店大廳衛生間。
潘嶽整理好出來,拎着衛生巾,上了七樓房間。
刷卡進門,耳邊是潺潺流水聲,混雜着幾聲樂曲輕哼。他下意識往聲源望去,模糊的玻璃門映着白皙身影,婀娜窈窕。
氣血直沖大腦,潘嶽不瞬不停盯了幾秒,那抹疏影就在那兒,影綽的暗也蓋不掉的亮色,半遮半掩,奇幻神秘,更添神韻,令人止不住遐想......
他強行打斷思緒,垂下眸子挪開眼。
*
洗完澡關掉水,水聲停了,朱時宜才注意到有腳步聲,她不由有些緊張,輕聲問:“你回來了?”
“嗯。”潘嶽嗓音低低的。
朱時宜下意識要擦水出門,卻發現自己沒拿浴巾,也沒有換幹淨的衛生巾。
恰好潘嶽問:“東西給你放哪?”
逼仄的澡間氲着潮熱的水氣,悶得人喘不上氣。
“放門口吧,我來拿,”朱時宜深吸口氣,盡量控制聲線正常,“可以順便幫我拿下浴巾嗎?都挂門口就行。”
外面人沉默着,她連一聲也未曾聽得,隻感受得到自己的心。
她不由多問:“你聽到了嗎?”
外面這才有些聲響。隻聽一陣輕盈的沙沙聲,像是扯破塑料口袋,配合着玻璃砂門透過的黑影,朱時宜猜測,估計是在給她拿衛生巾;黑影挪動,又聽見幾聲腳步,緊接着是悶悶的翻找聲,門後黑影逐漸放大,挨到近處停了,她聽見他放置的聲音。
白皙的手不由撫上前,置在影綽間,黑影胸口處,朱時宜聽見有心在跳,應該是她自己的,又仿佛是這道門後,那抹黑影的。
刹那間,黑影抽離而去,緊接聽到一聲關門聲,潘嶽應是出了門。
搏動的心跳還未停,熱氣直上臉頰,朱時宜開了門,拿起浴巾,不算柔軟的毛巾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
加速收拾好自己,走到房門前開了門,潘嶽在外倚着牆,見她出來,轉身一言不發,自然而然進了屋。
靜谧的夜色如無聲的禱告,神秘得令人着迷。
潘嶽拿上浴巾,進了浴室。
......
水聲劃破寂夜,不大不小,剛好卡在不惹人煩、又無法忽略那一道,仔細聽時不過是叮咚小溪,等她不想在意時,卻又成了飛流瀑布,如雷雨一般轟鳴。
眼神飄忽不定,朱時宜蒙着被子,悄然往磨砂門看。
那抹身影恰好正動,甩了甩頭,發絲飛揚在空中,他擡手往後一抹,露出弧度完美的額頭。
朱時宜眼睛都看直了,一切仁義禮教全都抛擲腦後,非禮即視、非禮即聽。
水聲戛然而止,他像皮影戲的主角,不斷變幻着,朱時宜看得正歡,他卻忽地推開門,吓得她趕緊翻身,留給潘嶽一個裹得緊緊的背影,不敢吱聲。
聽聲音,潘嶽先是刷了個牙,然後又吹頭發,吹風筒轟隆轟隆的,像朱時宜的心在說話。
......
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她在偷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