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能給根煙嗎?”
路隐瞥了他一眼,從床頭櫃上拿了支煙塞進聞九逵嘴裡,還給順道點上——聞九逵一聞就知道這煙不是外宇宙那種土貨能比的,如見珍馐地深吸了一口。
一團白煙上騰,虛虛蒙住路隐的面容。聞九逵有心想抱住路隐,奈何他現在雙手被牢牢铐着,有心也是無力。
此時此刻路隐身上熱潮未褪,他總算不那麼蒼白,不再像大理石雕像,而是溫熱鮮活、有情有欲的人。
他腿邊殘有沒擦幹淨的水絲,身上倒是幹淨,和聞九逵滿身斑駁形成鮮明對比。
“管殺不管埋啊,上将。”聞九逵叼着煙,含混不清地調笑着。縱然他現在是為人魚肉的境地,也不改一副吊兒郎當——純粹是仗着路隐沒下手把他千刀萬剮,試探得逞。
路隐自己爽了就走,全然不管聞九逵還在那不上不下地懸着。慘是慘了點,但聞九逵不介意以此向吃軟不吃硬的上将賣個乖。
他晃晃手铐,折騰出“嘩啦啦”的動靜,“能解開一隻嗎?總不能讓我自己消下去吧?”
路上将大發慈悲,給聞九逵解開了左手的鐐铐。
聞九逵一隻手得了自由,卻不急着做什麼,而是拿下了嘴上的煙,好湊到路隐胸前,在他心口輕輕一吻。
隔着一層薄薄的皮肉,他能聽見路隐的心跳,比往常稍急一些——就好像是為他而心動一般。
不需要路隐開口,聞九逵自覺躺了回去,但如願以償地摟住了路隐的腰。他衣冠全無地側躺在床上,勾着路隐,作弄出幾分“媚眼如絲”的味道——刻意惡心人來了,“上将這麼晚還要去軍部嗎?”
路隐一隻手點住他的額頭。
常年蒼白的皮膚下能看見血管脈絡,聞九逵想起來古代歐洲的“藍血貴族”,不事生産的少爺小姐們總有揮之不去的病弱慘白,但路隐不同。輕視他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聞九逵毫不懷疑這隻手能夠輕易擰斷他的脖子。
不過現在路隐舍不得,那就夠了。
聞九逵有意去找路隐手上的胎記,嬉皮笑臉地纏着他。
然而路隐手上确實有胎記……但和聞九逵記憶裡的不一樣。
原本的胎記是上弦月,隻有彎彎的那麼一枚,像情人笑眼,可現在他手腕的胎記幾乎是個滿月,隻差一彎就要圓滿。
難道胎記還會自己生長?
但聞九逵沒有把這疑惑暴露出來,他摁着路隐的手,在掌心輕輕舔舐,用粘膩的小情趣遮瞞過自己片刻疑心。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路隐微微偏過頭,一段柔順的長發就從肩背上滑落,色彩不均的灰白發絲掃過聞九逵的胸膛,比挑逗還暧昧。被發絲虛虛掩蓋的是路隐的璨然一笑,“否則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聞九逵深感自己就是那個凄凄慘慘的秦香蓮,但此刻受制于人,他還得春光滿面地“送郎上京華”,咬着一口白牙道:“當然,我很乖的。”
路隐“和善”地拍拍他的腦袋。
雖然已經不是軍部上班時間了,但路隐也不多拖,換好軍裝就準備出門。
他的骨架較正常男性而言過于纖細,好在其人高挑,又有一身鍛煉得當的好皮囊,看上去并不那麼孱弱。但路隐穿衣服很難穿出氣勢,隻有挺刮的軍裝撐得住他。一個在軍部說一不二,又時常要與議會較勁的人,是不能輕易露出弱勢的。
聞九逵愛看他穿軍裝……當然,路上将皮相好,怎麼都好看。
“晚點見。”聞九逵給他飛吻告别。
房門關上,聞九逵确認路隐已經離開,從櫃鎖裡拆下一塊邊緣鋒利的小金屬片。
在希望之都剛開始設計簡化飛艇的時候,由于人手不足,連電焊都需要聞九逵親自上陣,拆個手铐對他來說再輕易不過。
“咔嗒”一聲,手铐落在床頭,聞九逵到底沒把它收起來——等到路隐回來恐怕還是要用的。
他先去沖了個涼水澡,拉開路隐的衣櫃。
果然,除了軍服就是白襯衫。
路上将的審美六十年如一日,充其量是軍裝胸前多了幾個章。好在他不用代表軍部的公衆形象。
已經是人工太陽熄滅的時間,窗外是濃酽的夜色,半顆行星高懸于巨大的夜空中,連氮氣組成的氣流紋路都清晰可見。聞九逵猜想是軍部臨時有事,否則怎麼能叫路隐連久别重逢都顧不上就急忙離開。
别墅裡應當有标配的智能管控系統,恐怕他沒法走大門離開,不過聞九逵身手還算不錯,翻個窗不成問題。乘飛艇來時他就觀察過,管控系統并沒有覆蓋别墅以外的區域,因此他可以大搖大擺地翻牆跨出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