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氣氛緊張而凝重,隻有火盆裡木柴燃燒的“噼裡啪啦”聲和穩婆忙碌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蕩。
衛斓迅速向明義說明了狀況:“這是足先露,情形極為危急。”
明義雖鮮有接生經驗,但憑借所讀醫書,深知胎兒腳先娩出幾乎等同于厄運當頭,存活幾率微乎其微,往往以悲劇收場,母嬰雙亡也極有可能。他面色沉重,沉聲詢問:“你有何良策?”
衛斓稍作思忖,直言不諱:“我有一計,或許能保住胎兒性命,至于産婦……我沒有十足把握。”她眼中閃過一抹遲疑。
明義焦急追問道:“究竟何法?”
衛斓一字一頓道:“剖宮産。”
這簡短三字,宛如重錘猛擊衆人心間,屋内瞬間仿若凝固,衆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唯有火盆裡木柴燃燒的“噼裡啪啦”聲兀自響着,愈發襯得這氛圍焦灼凝重。
明義先是一怔,眼中掠過驚異之色,但很快便重歸堅毅,這法子縱然充滿風險,卻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他凝視着衛斓:“小斓,我相信你,也相信奇迹。”
李廚娘兒子聽了,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若木雞,嘴裡機械地重複着:“剖……剖……”刹那間,夫人得知身孕時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浮現在他眼前,那歡愉的神情仿若就在昨日重現。而今,竟要剖腹取子,即便孩子有幸存活,他的愛妻又怎堪此劫?
他忽地聲嘶力竭地吼道:“不!我絕不允許!”絕望與不舍交織成凄厲的呐喊,回蕩在衆人耳邊。
明義見狀,忙疾步上前,試圖安撫他幾近失控的情緒:“此時此刻,唯有拼死一搏,不做則必死無疑,做了尚存一線生機,你作何抉擇?”
這番話宛如當頭棒喝,李廚娘兒子卻又陷入更深的迷茫與無助,仿若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滿心疑惑地追問自己,難道真的别無他法?
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究抑制不住,崩潰般地抱頭大哭,聲音沙啞地反複念叨:“怎麼辦?怎麼辦?”此刻,他隻能将一切寄托于天意。
其餘家屬在一旁,聽聞明義之言,早已哭得肝腸寸斷。他們眼中滿溢着悲傷與不舍,臉上刻滿了絕望。心底深處,他們都默默做好了迎接白事的準備,眼前似乎已浮現出那凄涼冷清的送葬場景,悲傷如潮水般在屋内蔓延,将每個人的心緊緊包裹。
此時,一鍋開水端了上來,熱氣騰騰。衛斓迅速進入狀态,準備臨時搭建一個簡易的手術台,她讓明義當她的助手。
衛斓清空床上物品,隻留了一塊幹淨的布搭在下面,動作迅速而熟練。她摸了一下胎兒頭的位置,在最佳的切口位置處做了标記。
她将頭發利落地盤好,戴上帽子和口罩,用溫水和肥皂仔細地洗了好幾遍手,每一道工序都嚴謹細緻。洗完後,她用開水燙手,最後用少許酒精浸濕了一遍,确保雙手的無菌。明義也照着衛斓的步驟做,兩人動作同步,配合得天衣無縫。
接着,衛斓用無菌棉球蘸燒酒将下腹部的位置消毒,消毒兩遍後,她用四塊紗布蓋在預備做的切口四周,确保手術區域的無菌。消毒完畢後,兩人穿上手術衣,戴好紗布手套,一切準備就緒。
衛斓雖然不是婦産科專業的,但在婦科實習的那幾個月裡,她參與過幾次剖腹産手術。雖然主刀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的經曆都讓她對流程記憶猶新。她清楚地記得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這将成為她今天手術的堅實支撐。她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準備開始這場與時間賽跑的手術。
明義全神貫注地充當着衛斓的第一助手,眼神緊緊鎖定衛斓的每一個動作,手中穩穩地握着柳葉刀、鉗子、鑷子等手術工具,随時準備遞上。
孕婦腹中的胎兒早已将腹壁和子宮壁撐至薄如蟬翼。盡管形勢危急,衛斓卻異常小心謹慎。她先用柳葉刀輕輕劃開皮膚,動作輕柔卻精準,随後是脂肪層,再接着是腹膜。當刀尖觸及子宮時,衛斓的手微微一顫,但她迅速穩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氣,繼續精準地操作。
終于,她看到了胎兒的腦袋,黑乎乎的,仿佛在向這個世界宣告它的到來,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衛斓立刻用雙手穩穩地箍住胎兒的頭顱,輕輕一提,胎兒便被順利地提溜了出來。那臍帶尚連着,穩婆這時驚呼一聲,忙不疊地拿着她那把剪刀,欲上前剪斷臍帶。
衛斓見狀,吓得大喝一聲:“住手!離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