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廚娘和穩婆随後走進房内,見産婦暫無生命之虞,隻是因體力消耗過度而暈厥。孩兒爸守在妻子床邊,他輕輕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滿是焦慮與柔情。
李廚娘笑逐顔開,滿心歡喜,急匆匆地從屋内搬出一籃子雞蛋,那雞蛋個個圓潤飽滿。她雙手捧着遞到明義和衛斓面前,滿是感激地說:“兩位郎中,這是我自家養的雞下的蛋,新鮮得緊,你們辛苦了一夜,拿去補補身子。”
明義将手一擺,含笑道:“李嬸,這雞蛋還是留給你兒媳吧,她才生了娃,身子虛弱,正用得着這些好東西來滋補。”
李廚娘一聽,連聲附和:“對對對,我這老腦筋,一急就亂了套,真是糊塗了。”
見明義都這般說了,衛斓也不好意思再接,隻能眼巴巴地看着李廚娘把雞蛋收回去。她心裡雖有些遺憾,忙活了大半夜,連個雞蛋都沒撈着,但轉念一想,能換來母女平安,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回家路上,天邊尚挂着幾顆星星,天色未亮,四周一片寂靜。明義提着李廚娘給的油燈,兩人一前一後走着,燈光在腳下投下斑駁的影子。
衛斓忍不住開口問道:“雞蛋怎麼不收呢?”
劉明義回答道:“我們不缺雞蛋吃,産婦更需要這些來補身體。再者,先前你用來蒸餾酒精的天鍋甑和清酒,都是李嬸白白送給我的,連個銅闆都沒收。”
衛斓還不是很習慣這種淳樸的以物換物的交易方式,但心裡覺得這種相處模式既新鮮又溫暖。
在夜色中,油燈的光暈顯得格外微弱,僅能照亮腳下的一小片區域。衛斓緊随明義身後,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悄然縮短。突然,她一腳踏空,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出于本能,她伸手去抓身旁的明義,指尖透過衣袖,觸碰到了他結實的手臂。
明義仿佛被電流擊中,瞬間閃開一丈遠,語氣嚴肅得如同在誦讀經文:“你離遠些。”
衛斓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你拿着燈,自然看得清楚,我卻看不清!”
明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調侃道:“來時你風風火火,怎的回去就迷糊了?”
衛斓毫不示弱,回擊道:“來時心急火燎,哪顧得上看路。如今走得這般慢,路都看不清,可怎麼走?”
明義無奈之下,伸出手說:“你拿燈走前面吧。”
衛斓卻搖頭拒絕:“不行,我不認得路,心裡也怕得很!”
明義一副拿她沒轍的樣子,俯身撿起一根約莫一米長的樹枝,他握住一頭,另一頭遞給她:“這樣總行了?”
衛斓緊緊握住樹枝,嘴裡卻還不忘輕哼一聲:“哼,封建的古人,迂腐得可以!”
她心中暗想,她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在現代可是隻有别人對她獻殷勤的份,哪有她去騷擾别人的道理。不過是快要跌倒時順勢拉了他一把,他就擺出一副驚世駭俗的模樣,真是個古闆至極的人。那天晚上還不是他背着她回來的,她有說過什麼嗎?她計較了嗎?
明義聽到她嘴裡念叨着自己,料想多半不是什麼好話,卻也不做辯解。他心中反複回味着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衛斓開膛破肚,将胎兒從産婦腹中取出,這于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經曆。
他像是在思索某個深奧的難題,低沉着聲音問道:“剖宮産具體要如何操作?”
衛斓腳步輕飄,腦袋昏沉沉的,宛如被棉花填滿,她輕聲細語:“我想先回去睡一覺,明早再說。”
她的聲音裡滿是疲憊,明義望着她搖搖欲墜的身影,心底不禁泛起一絲關切,但表面上仍維持着往常的鎮定。
兩人在夜色中緩步而行,煤油燈的光暈在他們身後勾勒出長長的影子,影子時而交織、時而重疊在一起。
衛斓回到家後,後半夜便沉沉睡去,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來。她睜開眼,發現明義早已出門,桌上隻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寥寥數語:“今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