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一揮手,漫不經心道:“長沙城内醫館、藥鋪倒也不少,讓他們各自出些力,好歹也能湊合着應付一陣子。”
張文遠面露難色,拱手道:“大人,城内醫館、藥鋪雖多,可都是小本買賣,經不起這風浪。衛大夫的為民醫館和藥鋪,這次可真是掏心掏肺地幫了大夥。”
接着,他的語氣又低沉下來:“但是藥材損毀得厲害,如今庫存少得可憐。”
他搖了搖頭,目光轉向雷起龍,眼中帶着懇求,“要是沒藥材,這疫病一旦鬧起來,那可真是不得了啊!大人,府庫裡好歹還有些餘銀,能不能動用一些,救救急呢?”
雷起龍沉吟片刻後說道:“張醫官,本府何嘗不知百姓的難處?隻是,如今朝廷有難,我們身為朝廷命官,豈能不為朝廷分憂?”
說到這裡,他伸手從案上拿起一份邸報,語氣加重,“這份邸報想必諸位也都看到了。”
“陝西八百裡加急,李闖部屢犯邊境,聖上要各省官員捐俸助饷。朝廷有令,我等身為臣子,豈能不遵?”最後四字聲音陡然提高。
接着,他語氣一轉,帶着幾分歎息:“如今府庫虧空,正是朝廷用錢之際,我們若不捐俸,便是對朝廷不忠,對百姓不義。”他說完,将邸報輕輕放回案上。
堂内一片寂靜,衆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盤算。雷起龍這番話,明面上是在為朝廷分憂,實際上卻巧妙地将資金不足的問題歸咎于朝廷的捐俸令。
張文遠張了張嘴,本還想說什麼,但見雷起龍神色堅定,隻得将話咽了回去。他心中暗歎:這雷知府,果然是個老狐狸。
李明達在一旁聽了,不禁低聲喃喃:“衛斓……”
這句話恰好被雷起龍聽見,他轉過頭來,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直直刺向李明達:“明達,你說什麼?你也認識衛大夫?”
李明達微微一驚,忙拱手答道:“回大人,下官确實與衛大夫有過交集。前些日子,保元堂的趙彬因嫉妒衛大夫的為民藥鋪生意興隆,暗中使壞,竟下毒陷害。幸虧衛大夫機智應對,才未釀成大禍。趙彬已被判流放邊疆,保元堂也已查封。”
雷起龍眉頭微皺,語氣中帶着幾分探究:“保元堂?這衛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一個小小的大夫,竟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李明達嘴角挂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微微欠身:“大人,這衛大夫的醫館和藥鋪平日裡靠百姓的生意才得以興盛,如今百姓遭災,正是她回報鄉裡的時候。”
他故意頓了頓,眼神微微閃爍,像是在斟酌着措辭,接着慢悠悠地說道:“既然她前些日子囤了不少糧食,手頭也有不少銀兩……”
說到這裡,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仿佛在給衆人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衛大夫素來以‘為民’為名,想必她也不會坐視不管。大人若能親自出面,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必她定會深明大義,為百姓出一份力。”
雷起龍聽罷,目光微凝,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他微微點頭,語氣平和中帶着幾分贊許:“明達此言甚是。”
李明達見雷起龍點頭,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依舊保持着一副謙遜的模樣,微微拱手道:“大人英明。”
雷起龍心中已對這位衛大夫生出了幾分興趣,他暗自思量:這衛姑娘倒是個奇女子,本府倒是要親眼見識見識。
衆人圍繞着糧食和錢财的問題已經争論了許久,然而卻始終拿不出一個像樣的方案。雷知府就像一位太極高手,衆人抛過來的問題,都被他輕描淡寫地用各種稀奇古怪的借口輕輕化解。
大堂裡的氣氛漸漸冷了下來,衆人心中也越發感到失望,折騰了這麼久,說來說去,全是些不着邊際的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