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瑤聽了這話,便不再推辭,笑着收下了。
待孩子們揣着糕點跑回家後,劉瑤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歎道:“父親的頭疼病發作時,那滋味真是難受得緊。和這些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他倒能舒坦些。”
衛斓和明義一起進了劉父的房間。明義細細為劉父把脈,衛斓則在一旁仔細詢問症狀。劉父的頭疼時輕時重,偶爾還會頭暈,但并無其他明顯的異常。衛斓心裡暗想,隻要排除掉頭部腫瘤,問題應該不大,但她目前還無法确定。
明義寫藥方:桂枝三錢,川芎二錢……
衛斓發現老人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待衛斓離開,屋裡隻剩父子倆時,老人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卻意味深長:“衛姑娘的身份,你知道了嗎?”
明義有些疑惑:“什麼身份?她不是細作。”
劉父淡淡一笑,目光深邃:“她不屬于這裡。”
劉明義心頭一緊:“爹怎麼突然說這個?”他明明發過毒誓要守住衛斓的秘密,更沒向父親透露過半個字。
劉父看着兒子瞬間繃緊的肩膀,歎氣道:“你果然早知道了。”他擡手止住劉明義要辯解的話頭,“這事我隻告訴你,别讓阿瑤知道。”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我最近總頭疼犯困,其實是因為我被地府召去當臨時判官了。”
劉明義一時愣住,但很快又覺得這荒誕之事和衛斓的身世秘密相比不算什麼。
見明義滿臉錯愕,劉父反而笑起來:“現在北方餓死戰死的人太多,地府忙不過來,就找活人夜裡當差。我隻是其中一個。”
“那衛姑娘……”劉明義抓住關鍵。
“生死簿上她名字旁邊。”劉父壓低聲音,“寫着‘非此時空之人’六個字。具體怎麼來的,我也不清楚,但能确定她不是我們這個朝代的人。”
“那她還能回去嗎?”劉義明急得往前傾身,“有沒有什麼辦法?”
劉父搖頭:“判官隻管核對生死,改不了命數。我當差時記得這些,睡醒就忘,唯獨衛姑娘的事倒記得清楚。”
劉明義還想繼續追問關于衛斓的細節,但劉父卻擺擺手:“具體來龍去脈我看不到,你别問了。”
劉明義摸着父親冰涼的腕脈,皺眉道:“頭疼是陰氣入體?這差事能辭嗎?”
“牛頭馬面說無礙,等戰事平息就結束了。”劉父抽回手,淡淡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爹上輩子做過判官,所以這次才會被選中。”
劉明義問:“爹,地府長啥樣?您是怎麼去的?”
劉父瞥了他一眼:“打聽這個幹啥?”
“我學易經研究天地規律,就想知道這規矩是誰定的。”劉明義翻開手裡的書,露出密密麻麻的筆記。
“每夜子時有頂黑轎子來接,魂魄離體後直接去地府。要進去,得念對暗号,辦公的地方跟縣衙文書房差不多。”
“地府有太陽嗎?”
“沒有。天空黑沉沉的,能看清周圍五米左右,再往外全是霧氣。”
“那些鬼魂長啥樣?”
“多數都呆頭呆腦的。剛死的還穿着生前的衣服,待久了就換灰袍子。”他壓低聲音說,“記住,碰上穿紅袍沖你笑的,馬上跑!那是百年厲鬼,判官都管不住。”
劉明義在紙上記下“紅袍厲鬼”,追問道:“地府真在地下?”
“其實也不能完全說是地下,倒不如說和我們這陽世共存的一個世界。隻是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也看不見他們。隻有在特殊時辰,兩個世界的門才會打開互通。所以,有些人有陰陽眼,他就能瞧見陽世和陰間。”
劉明義皺着眉,若有所思,“那您怎麼回來的?”
劉父笑了笑:“到了時辰,自然就回來了。這事兒說怪也不怪,就跟做夢似的。”
劉明義擡頭看向窗外,天色漸暗,仿佛随時會有黑轎來接走父親。他歎了口氣,低聲說:“爹,您一定要小心。要是真有危險……”
劉父語氣輕松:“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