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是肯定的,當然。不如說米哈伊爾就沒什麼拒絕的理由。一方面是順路,二來路上也能順便問問有關這個州的事情。初到此地不到一天,他已經充分了解到這裡同故鄉德克薩斯的迥異了。
“那麼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吧。我等下也休息了。明天我們在大廳這裡彙合。”明斯克說自己通常起得很早,五六點就自然醒。米哈伊爾呢,不想太着急,估摸着等七點後再慢悠悠地收拾着起來。
之後樊宇和他就回了自己房間。尼爾睡得正香,呼吸聲就跟來回拉卷簾門差不多響亮。羅摩在上鋪,不知道睡沒睡,反正沒動靜——就當他已經睡着了吧。
樊宇進屋就上到自己的床鋪去了。米哈伊爾将頂上的燈熄滅後,卻又走到窗邊把桌上的小台燈打開了。樊宇疑惑他要幹什麼,探出頭時,後者已經将一本筆記攤在桌上,坐下書寫起來。
“你在整理旅途見聞嗎?”
樊宇壓低了聲音,好像兩個住宿學校的學生半夜偷偷講話似的。
“對。”
“真有熱情。不過别睡得太晚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他得定期向特區彙報情況:那台清風房車的車載系統裡搭載了特區的情報端口,允許兩側情報流動。每去一個州之前,米哈伊爾都會先向特區通告行程。這也是保險起見:出了德克薩斯以後,幾乎沒人知道什麼是“故事獵人”,一個直接的麻煩便是……通關可能不會被放行。這時便需要特區從中斡旋。
米哈伊爾也向特區詢問各州目前的情況,但得到的描述都挺模糊的。他們剛離開新墨西哥-亞利桑那聯合州,特區對此地描述為“氣候幹燥。曾有過目擊到不明飛行物的紀錄”;而目前所在的猶他,描述是“野獸暴戾。似乎正闊步邁向人類社會的下一階段”。現如今,米哈伊爾已多少見識到後半句了。
流出牛奶的水龍頭,金斯教……
他正寫着,過一會兒,上鋪忽然窸窸窣窣。
結果樊宇根本沒睡着:“……我發覺我忘了件事。”
“什麼?”
“我還是沒洗成臉!”
他們那時都被明斯克的“魔術”給鎮住了,誰都忘了這件事。可這麼晚了,又能拜托誰來給水龍頭施加個變換呢?米哈伊爾隻好沖他擺擺手,先将就一晚上得了。
等到第二天陸續醒來後,兩人先同那時不在場的尼爾與羅摩交代了将有明斯克同行一事。當然,也包括明斯克那隔空彎勺之事。
“——那顯然是戲法。”
見尼爾言之鑿鑿,米哈伊爾倒有些好奇他的把握:“是嗎?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是一直有類似的魔術嗎!拿在手裡把勺子弄彎,實際上是利用了視錯覺……啊,昨天拿着勺子的是小樊宇吧?那就是另外的方法,比如用低熔點金屬之類的,你想想,那時拿着勺子的人一定很緊張,手一出汗就——”
“這種情況我昨天就想到了。”樊宇說,“在他真正開始施放那所謂戲法之前,我猜測勺子是不是用镓做的——一種熔點不足三十度的合金。可要是那樣,勺子應該不會彎曲,而是從我捏住的部位幹脆地斷掉。”
尼爾接着張張嘴,好像還不信服,想說些什麼——可怎麼想也找不出别的解釋。
“……我還是覺得那隻是戲法!”
——嘴呢,一如既往地很硬。米哈伊爾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等會兒我們早上吃什麼呢?”
羅摩幾乎跳起來:“班尼迪克蛋!我要吃班尼迪克蛋!”
各自收拾好後去客廳,一行四個人的腳步聲“嗵嗵嗵”地跟打無節奏的鼓似的。明斯克早就坐在沙發上了。棕色的頭發足夠紮起來,從左耳底下垂出來一小節穗。昨天穿的黑色西裝換成了另一件幾乎沒有裝飾的黑色羊絨衫,形狀别緻的香槟色胸針還在那個位置。帶着其膝蓋高度的小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