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怎麼說?”
一群人好奇地圍了上來。
夏秋願翻開那本三年級的科學書,在那本教材裡面,有個試驗方法,講的就是以前間諜戰時期會使用的隐形字謎法。
一個是檸檬酸遇熱發氧化反應,字迹呈現黑色或棕色;一個是澱粉遇到碘蒸餾,字迹會呈現出藍色。
這兩種方法都能夠将字迹隐藏起來。
“難怪一二年級的課本都是幹淨,沒有皺巴的,從三年級往後,課本就變得皺巴起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得分清楚哪些書使用了含檸檬酸的水,哪些是用了含澱粉的。”
夏秋願舉手,“這個交給我吧,我嗅覺靈敏,能夠分辨出哪些是混了檸檬酸,哪些是含澱粉溶液的,現在分開找碘溶液蒸餾和加熱吧。”
這種隐藏字迹的方法很簡單,但對于平常人來說,不是經常用到的東西,一般會太過于注意。
從顯現出來的字段中,不難看出來,梁向雪從三年級學到這個方法後,就一直在使用這種方法跟一個叫“沈雅”的人交流。
這個沈雅,很快就被調查出來,是梁向雪的小學同學,對方小時候也在下棠村裡面讀書,不過到了初中畢業後就沒再繼續讀了,而是跟着媽媽進廠打工賺錢去了。
在文章裡面,一開始兩個人之間的交流,幼稚中透露着可愛,大多時候都是問一日三餐吃什麼,翻頁觀看的時候,好像跟着她們回到了那個能夠在田埂上面打着手電筒抓螢火蟲的歲月。
初中以後,讨論的問題則上升了一個層次。
那個時候的她們已經彼此分開,沈雅并不能夠及時地回複梁向雪,但是從梁向雪一步步地認識到自己家存在一個“消失的弟弟”,不難看出沈雅應該是有在開解她。
不過從沈雅的檔案中,她會就這件事情開解梁向雪,是因為她自己就有一個弟弟。
初中畢業的時候,梁向雪說:“雖然中考考得不是很理想,但隻要我高考的時候努力,肯定能夠考上師範類學院,到時候我就能夠住在學校裡面,擺脫我的父母。”
“我不喜歡跟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那種被每個人都忽視掉的感覺,太讓人難受了。”
而到了高中,高一過後,那種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間的思想差異開始拉扯着梁向雪,也是這個時候,梁向雪喜歡上了趙元明。
又或者說是,從梁向雪的視角裡,是趙元明不停地在幫助她、維護她,承諾會給她一個家。
所以才騙到了梁向雪。
所有日記裡面最能夠直接證明趙元明和金武的罪證,就是那本物理書。
在物理書的最後兩頁,梁向雪交代了自己被趙元明侵犯的整個過程,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委婉地跟母親求助過,結果對方隻是譏諷,“要是我生出這種女兒,那還是讓她早些死外頭,别害了我們一家人的名聲。”
“可是,又不是女孩子的錯?”
“都不是什麼好鳥。不過人家男的可以不用負責任,最後吃虧砸手裡面的不還是我們這群養女兒的家長。”梁母拿着包,轉身就往外面走,“你有這時間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如好好把你的成績提上去。”
“都是因為你,你爸爸才不好往上提幹,你看看人家隔壁老董家的兒子,搞什麼都是一等一的厲害,你讀個高中都還得我們幫你找人請吃飯。也不知道這智商到底随了誰?!”
梁向雪的手緊緊抓着裙擺,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擠出一個較為難看的笑容,“媽,那你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不了,今天晚上約了陳太太她們打牌,你要是不餓就多讀點書吧。晚上家裡面也沒人打擾你學習。”
雖然那個一廳三室的屋子住着将近七口人,但是在梁向雪有記憶開始,這個家就空空蕩蕩的。
她的人生,好像在不管不問之中,走向熄滅之處。
更讓梁向雪絕望的是,趙元明起了想要讓她去做小姐賺錢養他的心思。
這并不是趙元明當着梁向雪面說的,而是趙雲明跟金武跟别的男同學開玩笑,梁向雪在門口聽到。
前面是豺狼,後面是虎豹。
梁向雪甚至沒有選擇的機會。
她每天都戰戰兢兢,害怕趙元明會把自己拉去做小姐。極力躲開趙元明,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直到她感到不舒服,去小診所診斷出自己懷孕。
她被自己和命運一路推到懸崖邊,最後決定從村小上面跳下去。
梁向雪将救命的答案交給沈雅,沒有交給自己的父母,或許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如果交給父母,那麼這本寫滿趙元明跟金武罪證的指控就會成為鄉下塵封起來的一本殘破的書。
變成垃圾、變成廢品。
不見天日。
關于趙元明、金武的死,這樁案件到此,就已經能夠翻頁結案。
今天跟賀歡在外面走訪一整天的梁廣齊摸摸鼻子,“可别提了,走訪的時候差點被别人的家裡人給揍一頓。”
上門走訪本來就是個苦差事,問的還是人家閨女,無論人家家庭氛圍如何,這種冒犯人的事情真是被人唾罵。
不僅顆粒無收,還被人拿着鐵鍬追。
要不是有轄區的民警跟着一起去,梁廣齊縮縮脖子,“等會兒韋敏姐那解剖台上就是我的屍體了。”
侯明沒好氣地看了眼梁廣齊,“你也是個沒出息的,趕緊,收拾收拾去把案件報告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