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礙于母後的威嚴,他還是草草行了一禮,而後便迫不及待來到楚皇後面前:
“母後,兒臣有事要禀告。”
楚皇後看他這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語氣冷然:“說吧。”
元崇廣:“前線傳來軍報,大軍出師不利,首戰竟敗給了西羌族!”
楚皇後一愣,顯然沒想到:“怎會如此?”
楚國舅與易知舟聯手帶兵,一個經驗十足,一個年輕有為,怎麼會出師不利?
元崇廣頹廢地坐在太師椅上:“小小羌族竟能挫我北朝十萬大軍?這,這可真是贻笑大方!兒臣以為,一定是主将判斷有誤,否則我北朝十萬大軍,怎麼會輸給小小羌族?”
他本想着借助此次勝戰的機會,為自己的政績争光添彩,也為不久的将來繼承大統赢得民心!
這下全泡湯了!
楚皇後看了一眼氣惱的兒子,臉色瞬間沉下來:“急什麼,不過才首戰而已,勝負還未見分曉!為君者,最忌諱喜形于色。”
元崇廣本來還想再抱怨幾句,可看楚皇後的臉色,他隻能偃旗息鼓:
“母後,國舅爺來信,羌族騎兵彪悍,他懇請調派兩萬隴西騎兵助陣······”
方才在金銮殿上,朝臣為這件事也吵翻了天,各方意見都不同意,元崇廣作為太子監國也左右為難。
兩萬、隴西、騎兵·····
楚皇後忽而陷入了沉思。
元崇廣見狀急忙說出心中擔憂:“母後,兩萬騎兵可是隴西的精銳啊,調派過去雖不是難事···可,可畢竟有武安侯這個舊主在,隻怕調過去容易調回來難啊!”
楚皇後沉默,這些顧忌她亦明白。
此時,身旁的裴女官忽而開口:“娘娘,國舅爺乃大軍主帥,如今他們翁婿合力,應當是能攻克勁敵的。”
語落,裴女官又恭恭敬敬補上一句:"再說了,上個月心汐姑娘奉您的口谕前往前線慰問,聽聞,小夫妻感情十分和睦···”
楚皇後陳思片刻,轉而看向兒子:“你舅父身經百戰,自然是信得過的;暫且調一萬騎兵過去助力,西域邦國衆多,這一戰萬衆矚目,務必速戰速決。 ”
太子雙眉緊鎖,今日朝堂上為了這件事也争論不休,朝臣們各執己見,他被煩得沒了主意,這才來找母後,既然母後如此說了,他也沒什麼好顧慮的。
“那兒子就依母後所言。”語落,太子又急匆匆行禮告退。
裴女官看着太子殿下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道:“娘娘,殿下這些日子對您可是越發恭順了。”
縱然前朝事忙,可太子晨昏定省的規矩是一日不綴,實在是難得。
楚皇後聽罷,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恭順?”
其實不是兒子對她越發恭順了,而是沒有她的助力,元崇廣始終無法順利繼承大統。
旁人不知,可她最明白,母子二人已經暗中較量過幾回,現實面前,元崇廣不得不向母後低頭,這才有他恭順孝道的一面······
楚皇後輕歎一口氣,心道哪怕是自己的親骨肉,也拗不過權利的桎梏。
一想到此,她心中越發愁悶了起來:“太子妃那邊可有消息?”她轉而問裴女官。
裴女官急忙躬身語氣中透着幾分惶恐:“暫時,暫時還未得好消息。”
啪!
随着她話音結束,皇後娘娘手中的琉璃茶盞頃刻間摔的粉碎:“沒用的東西!”
正當楚皇後準備下旨廢了太子妃時,太醫院的曹醫正匆忙前來觐見。
一臉心虛的曹醫正躬身跪在金磚之上道喜:“恭喜娘娘,東宮太子妃有喜,皇嗣後繼有人了!”
楚皇後愠怒未消的臉上揚起一絲喜色:“當真?”
曹醫正顫顫巍巍跪地叩首:“千真萬确!胎相平穩,已有月餘。”
裴女官一聽急忙帶着一衆宮娥跪地恭賀:“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楚皇後的喜悅卻隻維持連片刻,她附身看向床榻上昏睡的武帝,在他耳邊輕聲道:“陛下,您聽見了嗎?龍脈後繼有人了。”
她頓覺心中舒暢,自己精心謀劃了多年的棋局終于要收棋了。
楚皇後繼續凝視着武帝的臉,二人雖然是多年夫妻,可天子是君,她這些年幾乎沒有機會這樣靜靜地端詳自己的丈夫。
他老了,貴為天子也好,作為丈夫也罷,都不适宜繼續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