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前線時,正值黃沙褪去。
隴西的一萬騎兵如期與十萬大軍彙合,易知舟終于等到了天時地利與人和。
此時不戰更待何時?
西風烈烈,旌旗招展。跨座在馬背上的元崇烨躊躇滿滿:“今日一役,吾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易知舟手握長刀眺望遠方,他的身後,是北朝最骁勇的兒郎們,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目炬如火,邊塞的風沙拍打着他們剛毅的面頰,這呼嘯的西風如同号角一樣振奮人心、滿腔的熱血亟待揮灑!
随着易将軍一聲令下,左、中、右三軍同時向着羌軍陣地出發。
蕭蕭馬蹄踏起滾滾黃塵,倉皇的天地間勾勒出北朝兒郎視死如歸的背影。
此前,兩軍曾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手,因易知舟刻意保存軍力,羌軍大獲全勝,卻也因此認為北朝士兵不堪一擊。
一個時辰後,羌軍得斥候來報:北朝大舉進攻時,羌軍的首領葉吾赫仰天大笑一聲:“哈哈哈,來的正是時候!”
隻見身高九尺、身形壯碩的他連铠甲都未曾穿上,就急着拎起彎刀前去迎敵。
随從忙在一旁勸說:“大王,大王您萬萬不可輕敵啊!”
葉吾赫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哼,本王還以為那武安侯是何等厲害角色?原不及他父親萬分之一,今日本王就要讓他知道我羌軍的厲害!!”
說話間,他跨上馬背眼看就要出發。
忠心的随從卻追問道:“大王,既然咱們與犬戎結盟了,是不是應該告知犬戎軍,一同出兵抗擊北朝?”
隻見葉吾赫橫眉冷笑,滿臉憤恨:“哼,犬戎國都是些奸詐狡猾之人,一邊與我羌軍聯盟,另一邊卻偷偷向北朝求親!如此言而無信,兩面三刀之流,不配成為我的盟友!”
語落,葉吾赫帶領士兵揚長而去。
北軍與羌軍在距離若羌城三百裡之外的大漠相遇。
兩軍對壘,戰機一觸即發。
元崇烨從未真刀真槍的戰鬥過,列列黃沙吹得他睜不開眼,可高鼻子大眼睛的西羌敵軍卻猶如洪水源源迎面沖來,他顧不上思考,渾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爆發。
主将易知舟一馬當先,極速殺入了重重包圍之中。
他騎着棗紅色的戰馬,一陣又一陣嘶鳴聲響徹半空,混合着耳邊的殺聲令人頭皮發麻;黑壓壓的羌兵猶如密蟻緊攻而上,人群中隻見他手起刀落,一個又個血淋淋的頭顱便在滾落在馬蹄之下,鮮血染紅了腳下的黃沙。
“北朝将士聽令,踏破蒼漠,直搗若羌!”
“殺!殺!殺!”
戰鼓壘壘,鼓點密集。
絲毫不給人喘息的空隙,北朝兒郎勢如破竹,接連沖破了羌軍的三道阻攔。
葉吾赫很快就被殺紅了眼,他滿臉是血,看着不斷逼近的北朝将士,心中的恐懼不由得蔓延起來,他振臂高呼:“沖啊,殺了這些北邊狗!本王重重有賞!”
他瘋狂地揮舞着彎刀進攻,可身旁的羌族士兵卻一個個倒下。
銀光铠甲的易将軍從屍山血海中策馬而來,分明是俊朗溫潤的公子模樣,卻偏偏透着一股子驚天地泣鬼神的肅殺之氣,兩道眸光宛若寒冰利劍透人心魄!
擋在馬前頭的羌族士兵瞬間偃旗息鼓。
“葉吾赫,還不束手就擒?”隻見他揮劍如流星,堪堪刺破了對方的左肩。
葉吾赫不肯認輸,策馬往回逃竄,一邊跑一邊大喊:“哈哈哈,想得美!本王甯死不屈!”
面對撤退的敵軍将領,易知舟自然緊追不舍。
茫茫黃沙中,隻見二人一前一後,一紅一黑兩匹戰馬開啟了激烈的追逐。
“易将軍!”
元崇烨沖破重重人牆的包圍,眼看着易知舟與葉吾赫沖進了遠方那片枯萎的荊棘叢。
殘餘的兵力還在互相厮殺。
元崇烨長腿夾緊馬腹準備追過去,卻未留意側後方飛來的一道暗箭。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纖瘦的背影忽而沖了過來,宛如一隻飛舞的蝴蝶擋在了他與箭之間。
“楓月!”
女扮男裝的士兵應聲落地,箭羽堪堪插入她的後背,素色的衣料瞬間被嫣紅侵濕。
元崇烨目瞪口呆。
直到她匍匐在地口中吐出一縷鮮血。
元崇烨才回過神來,翻身下馬三步跨作兩步将人抱起:‘‘誰讓你這麼做的!”
面硬如鐵的他眼角湧起一陣陣水汽,回憶翻湧,當初二人朝夕相處的親昵時光重現腦海:“你以為這麼做,我就會原諒你嗎?”
男人的聲音顫抖不已,帶着萬分恐懼與懊惱。
受傷了索楓月卻忽然如釋重負的笑了,能再次躺入他的懷抱,她覺得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