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籬一怔。
睨向對面這雙深沉的眼眸。
裡面像是裝載了另一個世界,隻要盯久了,自己就會受影響,掉入名為潭冶的地盤。
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應該實話實說,免得讓對方在誤解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離譜。
但為什麼。
看着潭冶這幅略帶偏執的的神情,問題答案分明已經到嘴邊了,卻半天無法啟唇。
“我——”紀清籬剛要開口。
遠處有個黑點朝他們飛過來,在空中拐出一道極速的彎!
這回紀清籬看到了。
卻有人比他反應更快。
潭冶雙手用力捁住他的肩,短短幾秒就把人壓進身後的牆角,高大的身軀将周圍的一切隔絕在外。
這個動作流暢順滑到,像是埋藏在人心裡最原始的本能。
那顆球沒有砸到他們中任何一個。
隻是随着聲巨響,在牆上迅速印下一個深坑!
紀清籬耳邊是如雷般的心跳,他在人懷裡擡起頭,沒來得及問他怎麼樣。
一雙大手就捂住他的耳朵,“沒事了。”
“不要怕。”
紀清籬一怔。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到他完全忘了要說什麼,抵着人胸膛上的雙臂慢慢往下,垂在身體兩側。
耳邊是“咚咚”的心跳聲,因為離得太近,好像比籃球砸在地上的聲音還大。
隻要稍微動動,鼻尖甚至能感受到身上人頸上細微的汗漬。
遠處走來個人,一隻手扶着後腦勺: “噢喲,兩位學長,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沒注意到。”
“沒吓着你們吧?”
紀清籬這才趕緊從人懷裡退出來。
往外走了幾步,先去看潭冶,确認這人沒什麼事後,才睨向不遠處那個跟他們道歉的人。
對方理着個寸頭,笑起來露出邊上兩顆小虎牙,臉上的表情看着是真的在不好意思。
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紀清籬卻沒像之前那樣就給過去。
隻拍落掉身上落下的積灰,又在轉了一圈,朝四處去看。
注意到牆上的深坑後,睨向對面的人,“是真的沒注意到麼。”
小虎牙注意力原都在潭冶身上,聞言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紀清籬沒打算跟他兜圈子。
“你是故意的吧。”又接了句,“故意砸的潭冶。”
他這句剛落下,小虎牙神色忽地一變。
紀清籬不是傻子。
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剛才跟潭冶說話的時候,特地往旁邊的拐角處站了點。
從籃球架到他們根本不是條線,除非是球自己會拐彎,不然怎麼就這麼剛好,能打在旁邊的牆上。
力度還這麼大,即便在空氣阻力下,還是直直擊下一層石灰。
小虎牙下意識抿起唇,又故作輕松地笑出聲:
“說什麼呢學長,整個江大誰不知道你倆啊,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紀清籬淡道:“江大的不一定都知道我們,但是你,顯然是因為認識我們,才會故意扔球過來。”
虎牙盯着他沒說話。
他說這些的時候潭冶就站在他後面。
要擱平常,在虎牙開口的那刻,潭冶早就已經一拳頭過去。
隻是看到擋在自己前面的青年,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在不知多遠的時空裡出現過。
潭冶忽然就想再等等。
“你跟他有過節麼。”紀清籬忽地回頭沖他。
潭冶睨向對面那張已經收起虎牙的臉,看回紀清籬,“不認識。”
“你當然不認識我。”虎牙嘲諷一笑,“再說這不也沒砸到你們麼,難道也要為這點小事鬧到高導那去?”
也要鬧到高導——
紀清籬忽然想起什麼,問他,“你和林飛熟麼。”
林飛是之前因為迷戀潭冶,偷了他的神獸送人宿舍裡。
最後挨了一拳,鬧到輔導員的那個。
提到這個名字,虎牙臉上有瞬間的微擰,半天才出聲,“你管我跟他熟不熟......”
紀清籬站在原地,淡漠的眼底像是知曉一切,身後的潭冶往前跨了半步,也同樣睨向他。
誰都沒說話。
虎牙卻因為這個陣仗覺得難熬。
眼前的兩個,無論長相還是身材,都是萬裡挑一,放大街都能從人群堆給薅出來的那種。
難怪林飛看不上他。
虎牙有些氣急,摸了把臉道:“我平常最煩你們這種人了,好像我們這些普通人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一樣。”
再度揚起頭時,表情有些倔,“所以就算被砸到了,也是你們活該。”
紀清籬已經看出他的意思,“你說得對,都是成年人,犯不着為這點小事找老師。”
他說完以後朝上面看看,注意到什麼以後,忽然對身邊,“潭冶,你站到那頭去。”
潭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卻在對方眼神裡,往那邊挪一步,但還沒完全過去。
“你這樣就想走......呃啊! ”虎牙見人要走,剛要追過去,就被身後人擰緊手腕。
他被猛地提起來,往旁邊一扯,連着臂膀撇成大半個直角,肩膀狠狠面向牆的方向給摁住。
“你——”虎牙瞬間疼得龇牙咧嘴。
表面雖沒有任何傷痕,卻有種骨頭都要被捏碎的感覺,瞪着一雙大眼睛往後看去。
他是真沒想到,眼前這個人明明長得像個病弱官人,居然會使這麼大的勁。
“林飛是因為我才找的潭冶。”
紀清籬低下頭,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你要有什麼事,直接沖我,别找他。”
潭冶已經替他背過處分,他不想再欠人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