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幾個牢房的樣子映入眼簾,連着一排的牢房内都沒有人,其中幾個還上着鎖,裡邊數十塊白骨堆在一起,整個地方毫無生氣。
阿清蹲下來,搭在牆沿,湊過去往外頭瞧,許久,又站起來。
他們去永明寺時正值正午,之後再去佛頂山,又卷入二重境,算算時間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而今日也未見有雨。
可外頭的天黑得可怕,一絲星星也無,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幾盞地燈聊勝于無地亮着。
破洞不足以讓他鑽出去,不過前頭光線多了些。他繼續往前走,很快走到了一扇大門前。
大門虛掩着,縫隙裡傳來一陣微風。他一路走來都沒有遇見人,此時站在大門前稍顯猶豫,微微思索,還是推門出去。
“呼——”
外面更冷。
他裹緊身子,靠着牆的陰影走出去,走出數十步後才看清這個地方的全貌。
屋檐翹角排布規整,樓閣林立,卻無一處有亮光,隻有正中間一排地燈橫跨前後,直直通往一個大殿。若說這是一座城,可建築與建築間的形制又太一緻,不像陵榮城那般多樣;若說是私人府邸,卻又太大了些。
天空黑得不像真的,不僅沒有繁星,雲、月、鳥鳴、蟲鳴一個也沒有,布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有些像剛入驟雨林時的感覺。
阿清碰了碰胸前的骨頭,呼出一口氣。
這裡難道是陣法所生的另一重境?
他跟着解裡塵這些天大概也知道了些東西,譬如不遠處幾排地燈的排列很像是一個陣型,而身後這個牢獄的大門上也有幾處紋路,連起來像是一個圓陣,隻不過上面風蝕得厲害,有半數已經被磨掉了。
沒有人。阿清在石牆的陰影處站了會兒,慢慢沿着牆角走。
這地方的牆面……好像都刻了紋路。有繁有簡,很少有留下空隙的,因此從遠處看隻能看到烏黑一片。
一個想法躍入腦海。
難道這地方就是解裡塵在找的“艮簿宗”?
偌大的場地隻有一排地燈在發光,照在白玉石面上,阿清站在地燈外的陰影下,不知該不該進去。
正當他猶豫時,胸口那塊骨頭滑出來,輕輕往前一扯。
是……解裡塵在裡邊?
白骨輕輕發力,将阿清往前拉了一步。
太黑了。
阿清站在原地,伸手拿過骨頭放在掌心摩挲,白骨輕輕跳動,像一支脈搏。
“好罷,”許久,他歎了口氣,“走罷。”
白骨在他手心抖了一下,重新浮起來飄在前頭。它指向的并不是地燈所在的那條路,而是偏了些,從一處歧路進去。
阿清小跑起來。
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地方圍繞着正中間那個大殿所制,周圍以不同的院落相接,院落之間是漢白玉小徑,卻好像很久沒有人打理,野蔓交錯衆多,一路上翻倒的立燈也不在少數。
終于,骨頭在他脫力前停下了。
若按距離算,這地方離中心點很遠,應當算是這個“三重境”的邊緣,不過地方很大。阿清透過牆垣往外看,外頭一片漆黑,讓人看不到遠處。
他一路上摸着牆摸黑跑過來,手上多了些擦痕。院門裡烏黑一片,他屏息等了會兒,仍是不放心,最後又繞到偏門處才進去。
微弱的光掂在他手中,面前一個茶桌,幾沓櫃子,像是尋常待客外室。
可他卻頓了下,兀地掐滅了骨頭邊的墨光。
茶杯濕潤,有人在這處待過。
呼吸在黑暗裡無限放大,阿清慢慢退後,思索着在角落找個藏身處,突然腰際一道力,猛地将他拉入黑暗中。
“唔——”
口鼻被捂住,熟悉的氣息交纏在舌尖,後背貼上了一個冰冷的胸膛。
對方開口前先扣住他的雙手,阿清渾身緊繃,可對方的力氣很大,不給他掙紮的空間。
下一秒鼻息噴在耳側:“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