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這份“感謝”該兌現了。
沈節翻湧的情緒并沒有因為容潮提起感謝而有所改變,他鋒利如刀的眼神看着對方。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重要嗎?”
理所當然的反問,是啊,沈節的想法從來都是不重要的。
從契約生效,他每天都會被對方逼迫到更新的程度。沈節冷漠的眼神中忽而生出無比的戾氣,他唇角緊抿,握着拳頭,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換一種方式,容……大小姐。”
他在懇求她,這很少會在沈節身上出現。
然而容潮是一個最惡毒的劊子手,她怎麼可能答應呢?
她就是要欣賞死囚絕望的表情。
“不行哦。”
沈節今年十八歲,當初因為家裡沒錢,負擔不起學費,以至于辍了兩年學。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更沒有親過女生。這樣的要求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他的眼眶又紅了,每一次被侮辱,亦或是受到委屈的時候,都會如此。
容潮在輪回中很少看到這樣的沈節,但無疑是好看的。
她如同看着掌中之物的眼神猛地使得沈節心頭怒火勃燒,一個多星期的壓榨已經讓他的精神達到臨界值,而今天這個要求則是徹底戳破了暫時掩下的平靜假象。
“這個要求我辦不到,容潮,錢我會還給你的,就算每天在外面兼職,我也都會還給你。”
越是生氣,他說話的語氣也就越冷淡,清俊的眉眼更是仿佛添了層寒霜。
可就在沈節準備走的時候,聽到容潮笑了一下。
她說:“沈節,你怎麼這麼天真啊?”
劊子手露出了假意善心下的真面目,她将文件裡的限制條款一條條地念着。
“你以為那份文件真的有用嗎?”容潮根本就沒有把那份文件放在心裡過,她想要對付沈節,從來就不需要依靠那些外物。
“夠了!”
沈節知道的,所謂的文件,不過是讓他一步步妥協的利器。他從來都是内斂的情緒,此刻竟也會這樣外露。
少年清隽,挺拔,幹淨,強迫為他所帶來的憎恨感與戾氣讓他的傲氣更明顯。
幾乎是出于一種報複心态,沈節同樣也扯出了一抹笑意,隻不過看上去比哭還難看。
“你想讓我親你?好。”
掌心再次刺痛不已,他彎下腰,不帶任何情感地親住了容潮。
她的身上永遠都有一股好聞的馥郁香氣,随着距離的拉近,香味幾乎争先恐後地撲到沈節身上,将他牢牢包圍住。
少女的嘴唇很軟,然而沈節不見任何多餘的動作。本就泛紅的眼眶在雙方接觸的時候,變得更加紅了。
他死死地盯着容潮,清冷的氣質當中倏爾布滿了一種看不見的委屈,眼瞳顫顫。
容潮疑心待會兒沈節回到宿舍是不是要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她稍微仰面,動作的變化令彼此的唇輕微摩擦着。
這使得沈節驟然向後退了一步,他眉眼沉沉,壓抑着問:“現在可以了嗎?”
容潮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她隻是無比自然地開口:“明天我要去騎馬,在校門口等我。”
仿佛剛才那件事沒有發生過,這種忽略的态度讓沈節的胸腔起伏不定。
容潮類似的要求在這一星期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沈節并不意外,他被訓練得不再如剛開始那樣遲鈍。
“是……大小姐。”
稱呼又變回了原來的,沈節其實是一個很會裝乖的人,如果他願意的話。
容潮向他走近了一步,将對方造成的距離縮短着,腳尖抵着沈節的腳尖。
他比她要高出一個頭,是以大小姐每次在這樣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會仰着頭。
她神情缱绻,語氣猶如情人之間的呢喃。
“下次記住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收下别人的東西。”
就算塞進桌子裡面的那封情書沈節并不知道,但容潮不高興,對方也就不能高興。
這要求根本就不合理,沈節又怎麼能未蔔先知,知道會有人往他這裡送什麼?
他曾經質問過容潮:“這種事情跟我沒關系,我無法掌控别人的行動。”
“你可以掌控自己的行動,不是嗎?”
“你不覺得這樣太霸道了嗎?就算我們簽訂了協議,但我也是個自由的人,你無權幹涉這些。”
彼時少女神情如同現在般明媚,無形的禁锢将人纏繞着。
“在我失去興趣之前,你都是我的人。”
沈節又記起了這件事,他知道自己不能跟容潮争辯什麼。
“知道了。”
影子被拉扯着,一直到對方離開。
沈節過了很久才走出教室門,他站在走廊上,自上而下地看着,黃昏的光彩鋪在他的側臉上,分明是柔和的光線,卻無端将人凝成一種冰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