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應該要在半路停下的,沈節還要回學校,以往他跟容潮出來的時候都是這樣——事情一結束,容潮回自己家,他則回學校。
但這回沒有,容潮沒有開口,司機便一直将車子開到了容家。
在沈節看來,容潮顯然是故意為之,他瞧着仿佛睡着了的人,抿抿唇。算了,容家離學校不遠,他等會可以走回去。
抱着這樣的心态,等車子停下來後,沈節就自然地想要離開。
“誰讓你走了?”容潮不緊不慢,聲音裡還混雜了些剛剛睡醒的朦胧。
沈節站在對方身邊,頭低着。
“時間不早了。”他意在提醒容潮自己要回學校,但對方毫不在意。
“以後每個周末你都留在容家。”
大小姐語氣不容拒絕,一錘定音。
“可我在學校有事。”
“你有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容潮不是在威脅人,而是在講述一個事實,平淡的語氣盡是刺骨。
沈節繃緊了神情,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也都沒有用,唯一能做的隻有順從。
順從。
沈志明在外面賭博回家翻錢的時候,沈節沒有順從。
沈志明在外面喝醉了酒對他動手的時候,沈節沒有順從。
被逼着上不了學,被迫休了兩年學的時候,沈節沒有順從。
沈節不是隻會意氣用事的蠢貨,眼下他對上容潮一點勝算都沒有。
總有辦法的,他會把欠容潮的錢都還清楚,然後跟對方劃清界限,再不用受對方驅使。
而在這之前,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忍。
沈節沒有再說話,無聲地替容潮撐着傘,将她的帽子拿在了手上。
肩膀上的新衣服又被印出了點血漬,淺淺的,并不明顯。
鐘景早就看到容潮回來了,這會兒也迎了上來,在看到沈節的時候眼神并無意外,朝對方點了點頭,目光在他的肩膀上停留片刻,又很快移開。
完美的管家需要擁有無比細緻的觀察力,他在見到沈節的第一眼就已經明白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您回來了。”
“嗯,爸爸媽媽回來了嗎?”
“先生和夫人去您外公家了,說是明天回來。”
容潮的外公身體不太好,容炜和戚雲豔每隔幾天都會去探望一次。
容潮點了點頭。
“幫我準備一下,明天我也要去一趟。”
雖然這是一本狗血虐文,但容潮出生在了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裡。無論是爺爺奶奶,還是外公外婆,都對她十分寵愛。
家裡的長輩或者是其他的平輩兄弟姐妹們,也都很喜歡容潮。
她好像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外公了,容潮吩咐着管家再炖一盅湯,明天一早就動身。
沈節跟在她身邊,将兩人的對話聽在耳裡,始終沒有開口。
不該他管的事情,不需要他多嘴。
這是沈節第一次來容潮家裡,也因此,他對容潮的身份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知。
站在大廳内,奢華美麗的裝飾讓人自慚形穢。如果沈節身上穿的不是容潮為他準備的衣服,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裡。
沈節從前是不在意這些的,因為他知道,一時的貧窮并不代表一輩子。
可當富貴以如此直白的方式,由容潮帶到他面前,沈節做不到無動于衷。
容潮所到之處,都鋪了一層柔軟的地毯,腳步踏上去的時候,綿軟得讓人恍惚會陷進去。
她的房間在三樓,除了樓梯以外,還專門修建了一座電梯。
鐘景纖塵不染的手套在電梯按鈕上按了按,輕微的失重感傳來,很快他們就到了三樓。
就算是到了容潮的家裡,沈節的角色也還是沒有改變。他沉默地跟在容潮身後,像是一個無聲的影子,直到差點踏進容潮的房間。
“抱歉,沈同學,這是小姐的卧室,您不能進去。”鐘景伸出手臂,将他攔在了門外。
就算容潮是一個普通的女生,沈節也不能這樣擅自闖進對方的房間。
他站在門外,忽而有些不自在。
沈節并不是有意要跟進去的,他隻是下意識跟随着容潮的腳步。
視線擡起的一瞬,将裡面的情形看到了幾分。
就像容潮這個人一樣,她的房間充滿了夢幻和甜蜜的色彩。是專屬于容潮的,極度私密的領域。
沈節很快就垂下了眼睛,沒有再往裡看半分。
“帶他去我隔壁的房間。”
沈節聽到容潮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來,他們離得并不遠,但他卻有一種容潮離自己很遠的感覺。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