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獨子對那小孩子沒興趣,反而對山上這位美人觊觎良久,今日他本就是打着抱得美人歸的算盤。所以先前,他見納妾的事情落了空,頓覺桌上這豐盛的宴席都不香了。誰料這美人自己腦子不清醒,居然主動提出這樣的賭約,可見是老天爺在助他。陳家獨子高興得直流口水,胃口也好轉起來,抄起筷子就開始大快朵頤。
其實陳家家母也是這個想法,隻不過心思缜密些,總覺得容筱筱這樣說,一定有她自認為可以賭赢的理由。老太太用精緻的瓷勺舀起一勺蘑菇湯,放在嘴邊,慢慢吹着。半晌,她喝下一口,才道:“我聽聞你與幹娘在山中生活時,都是你幹娘切菜煮飯。看看你自己那雙手,細皮嫩肉,定是不懂得勞作的,怕是現在,連五谷雜糧都認不全吧?”
容筱筱聽她這樣貶低自己,一點也不惱,反而笑吟吟地看着老太太:“您老說我不識五谷,可在我看來,您也是半斤八兩嘛。”
她這番話是明晃晃的頂撞,客堂内頓時又響起婆子們沸沸揚揚的指責聲,說她一個婦道人家,居然一點理法都不懂,竟在這種場合沖撞老人家,簡直蠻橫。
老太太亦橫眉怒目:“你這是何意?”
容筱筱指着老太太手中湯勺,輕描淡寫地道:“我這人性子随我幹娘,心地善良得很,所以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這菌湯可是萬萬喝不得。”
方才,老太太已經咽下了幾口湯,此時聽她這樣說,拿湯勺的手僵住。
客堂中隻有老太太和陳家獨子動了筷子,後者也頓時停下動作,嘴裡還嚼着半口沒咽下去的菌子炒肉。
容筱筱道:“也不知今日是哪位下人買的菜,怕是私吞了買菜錢,自己去山上采蘑菇了。這蘑菇看似與尋常傘菇無異,實則是藏有劇毒的圓足鵝膏。進入腹中,輕則胃痛,重則喪命啊。”
“铛”一聲,老太太将湯勺一把丢進碗中,警惕狐疑地看着她。
容筱筱站在客堂正中,與老太太隔了幾步遠,竟一眼便看出她碗中的蘑菇有毒。說實話,她這般危言聳聽,老太太是有些不信的,以為這丫頭是在虛張聲勢,故意吓她。
然而,沒等老太太質疑,陳家獨子突然捂着肚子,趴到桌上:“哎呦,我腹痛!”
這下,客堂中終于炸了鍋。
老太太匆忙起身,扶住兒子,手忙腳亂支使下人倒水。提着茶壺的丫鬟“撲通”跪倒在地,嗓音顫顫巍巍帶着哭腔:“夫人奴婢知錯了,這蘑菇确實是山腳下采的,奴婢不知道會這樣。”
老太太怒極,一把搶過茶壺,踹了丫鬟一腳:“滾開,我看你活膩了。”
陳家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若是出了什麼閃失,陳家可就徹底絕了後。一時間衆人亂成一鍋粥,倒水的、喊人的、取藥材的、拿鋪蓋的……所有人都慌了神。
唯有容筱筱與容安靜立中央,與堂中其餘人形成鮮明對比。
容筱筱望着老太太恐慌的樣子,淡定道:“我的賭約,還作數麼?”
老太太急得跳腳,指着她的手氣得發抖:“你這毒婦,剛剛為何不阻止?現在什麼時候了,還提你那賭約?”
容筱筱道:“您若答應,我自有辦法幫他。”
老太太大口喘着氣,忽然也捂住肚子,蓦地朝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衆婆子急忙去扶她。
“好,我答應!”老太太肚子疼得直冒虛汗,氣急敗壞道。
“一言為定!”容筱筱終于達到了目的,俏皮一笑,“你們快扶他們二人去茅廁,用筷子壓在舌根上,催吐去吧。”
老太太還以為她有什麼妙法,聽罷氣得不輕,一邊被衆婆子擡去茅廁,一邊吼道:“孩子留下!孩子留下!三日後再來!”
幾個丫鬟上前連拉帶扯,将容安從她手中搶了過去。容筱筱寡不敵衆,隻能眼睜睜看着容安被人抱走。
“筱娘,三日後一定要來接我。”容安被人拽着,回頭沖她道。
容筱筱點點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意:“放心,明天考試今晚要好好背書,記得讓他們早點帶你去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