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桔葉剛說過要離開,現在李娘子又說要走。
容筱筱沒想到自己回青松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又面臨着近在眼前的離别。
不過對李娘子來說,或許遠離這裡、遠離陳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容筱筱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面頰的傷口,心中難過。
“離開這裡之後,你們要去何處?”她問。
李娘子原本怔怔望着門口的方向,聽容筱筱問起,沖她笑了笑:“大概不會離開太遠,隻需陳家找不到我們便是了。”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趣事,又道,“筱娘,你可否聽容安說起過芊芊?”
容筱筱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芊芊是容安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家中閑談時,自然聽容安聊起過。不過李娘子此時提到這個,她覺得并非自己所想的這般簡單。
李娘子說罷,朝容筱筱眨眨眼,附到她耳邊道:“芊芊告訴我,容安已經私下同她發誓,長大之後想要娶她過門。”
容筱筱眼中一亮,與李娘子對視,兩人皆會心一笑。
容筱筱笑着道:“果然還是女兒和娘最親,什麼秘密都告訴你。”
“他們年紀都太小,誰知道是不是鬧着玩?”李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對了,你這次回來,可否帶了容安一起?”
容筱筱搖頭,沖李娘子招手,示意她湊過來說話:“提起這個,我也有個事要和你講。”
一旁煎藥的連瑩看着兩人說悄悄話,打趣道:“有什麼驚天秘密,不能讓我聽?”
然而連瑩話音剛落,李娘子忽然驚叫一聲。
隻見她直接站起身,捂着嘴,立在床邊。
“筱娘……你這話,莫不是在同我說笑?”李娘子眼睛睜得溜圓,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由于李娘子向來是行事穩重之人,所以她這樣的反應,便顯得更加不同尋常。
連瑩被容筱筱和李娘子兩人吓了一跳,端着藥碗,疑惑地看着她們。
方才容筱筱湊近李娘子耳邊,将容安的真正身份告訴了她。
改朝換代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澗山縣一帶,然而這個時代沒有照片和影像,即使大家知道皇帝換了人,也少有人能親眼見到聖上的真容,無從得知他長什麼模樣。
人們隻知道,現在的皇帝是個尚且年幼的皇孫,名喚“嵇安”。
李娘子在心中默默念着這個名字,容安、嵇安,隻有姓氏不同。
再聯想到皇帝不過十幾歲的說法,縱使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過震驚,還是不由信了九分。
容筱筱站起身,牽着李娘子的手,湊近道:“容安那孩子是信守承諾之人,等過幾年,他在朝政上穩定下來,你們母女二人可要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了。”
她想了想,又笑着補充道:“當然,這事還要看芊芊的意思。她若是不願,咱們做家長的,也沒法替孩子做主不是?”
李娘子尤處于震驚當中,旁邊煎藥的連瑩已經耐不住了:“你們究竟在聊什麼?”
容筱筱笑吟吟地沖她眨眼,信口胡編道:“我說,過兩天我就要和季公子成親了。”
連瑩捂着嘴,驚喜道:“筱娘,恭喜啊!”
以連瑩的聰慧程度,自然猜到容筱筱告訴她的話與和李娘子說的不同。畢竟成親雖是大喜之事,卻沒必要這般驚訝。不過,既然容筱筱不說,她便也就此作罷,允許兩人保留她們之間的小秘密。
成親的消息很快在姑娘們之間傳了開來。
容筱筱之前與嵇玄假扮夫妻,瞞過了絕大多數人,如今她們才知,原來兩人現在才正式喜結連理。
姑娘們紛紛張羅起來,做喜帖,裁新衣,一時間熱鬧非凡。
容筱筱在生意上愛出風頭,在自己的事情上卻不願大張旗鼓。
她叮囑姑娘們切莫張揚,到時候擺一出酒宴,備一桌好菜,再邀幾個熟絡的朋友前來坐坐,便已足矣。
容筱筱又特意将嵇玄拉至一旁,商量着道:“既然你知我身世,我便也不藏着掖着。實話說,那些什麼三書六禮、提親拜堂的事情,繁瑣得很,我嫌麻煩。”
嵇玄理解地看着她。
原本嵇玄想帶她回皇都,邀那些皇親國戚一同設宴慶婚,被容筱筱一口回絕了。
沒有法子,他隻得由着她,在青松鎮這方操辦婚事。
然而現在,她居然連最基本的流程都省去了。
嵇玄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嫁娶乃人生大事,家中嫁女,都盼望婚事辦得隆重。若是連這些都沒有,不會覺得有缺失?”
容筱筱搖頭,十分坦誠地道:“這有什麼,最重要的一步有了就好。”
她說這話時,一旁幾個正忙着在喜服上繡鴛鴦的姑娘聽了,忽然竊竊笑了起來。
聲音不大,卻令人不容忽視。
容筱筱與嵇玄轉頭瞥了她們一眼。
有個大膽些的姑娘掩着嘴,笑着問她:“筱娘,這話倒也沒錯,隻是也就能私下說說,可莫教外人聽了去。”
容筱筱表情迷茫。
她擡頭看嵇玄,卻見他已經偏頭移開視線,眸中閃過一抹的笑意。
容筱筱頓時也明白了,眉眼彎彎地看着姑娘不說話。
一群丫頭笑着跑開了。
留下容筱筱與嵇玄兩人面面相觑。
容筱筱辯解道:“我方才說的,可不是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