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簡單,喂一副藥就好。”左卒得寸進尺湊近一點,“不過熬這個藥需要很長時間?”
女孩眸中微動,問:“需要多長時間?”
左卒笑眯眯,“短則三五天,長則個把月。”
擔心她不信,還特意補充明細:“有兩味藥材需要入冬,所以現在是做不到。”
“不過我可以先幫你們制住他,比如說在他身上做出傷,雖然不能将他弄死,但也能讓他吃點苦頭。”
左卒的話很有誘惑力,不過需要忽略她靠近的動作。
裴沫皺着眉頭拉開距離,吩咐楊柳:“收拾間屋子。”
裴沫深知留下她是個禍患,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
面對面前黑黢黢四碗湯藥,和濃烈的藥味兒,女孩罕見的沉默了,光聞不用入口就知道那些藥是怎樣的酸澀難咽,實在讓人接受無能。
楊柳倒是高興,她前段時間剛從古籍學過“良藥苦口利于病”,認為越苦的藥對身體越好,任裴沫如何解釋都沒有用。
再轉眼左卒已經背上了籮筐,“我去附近的藥館看看抓幾副藥。”
裴沫簡直要被她的話吓死。
左卒慢吞吞道:“為後面關于下毒殺人有幫助。”
秋去冬來,霍咎離開已經三月雨有餘,甚至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裴沫每日都在想着怎麼躲藥,倒是很少時間心存雜念。
這日陰雨連綿,瞧着随時都要下雨。
左卒去山間采藥還沒有回來,楊柳在屋檐下走來走去,臉上滿是焦急。
“她才出門沒多久不用擔心。”裴沫臨摹字帖,冬日,孩子們來的時間比較少。
楊柳直接蹲在屋檐下托腮,甚至求神拜佛,“菩薩保佑,左卒怎樣無所謂,千萬别耽誤了小姐的藥。”
裴沫在她身後抽了抽嘴角,“真是難為你了。”
等到了半夜,左卒也沒有回來,楊柳等着急了,“聽說這兩日那邊采藥總是會有滾石落下,今日雨這麼大,不會出事兒了吧?”
像是應和她的話,外頭閃過一道雷電,劈開在天地間。
裴沫起身,其他的藥材無所謂,但那可以讓霍淩歸西的藥材定要保住。
“霍十,你帶人上山看看。”
“楊柳,找兩位醫官侯着。”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些不甯靜,想了想,裴沫也帶着人出門。
“小姐,還是再等等吧,外頭雨大,要是風寒了可怎麼辦呢。”
裴沫頭也不回,聲音平穩,“無事的。”
雖然左卒開的藥确實很苦,但勝在有功效,沒日沒夜被楊柳盯着管那四碗湯藥下去,死人都能醫活,白骨生肉,鐵樹開花。
她都佩服她自己,居然能喝那藥近百天。
長尾村旁邊便是長尾山,山高而聳,遠處看是狸奴長長的尾巴,山上的綠植從遠處看便将山體染的毛茸茸的。
此番左卒所需要的藥材也在長尾山上,貼近峭壁那一段。
亂石嶙峋,不過是幾步的距離,亂石滾落下來,将女孩兒和其他人隔開。
“小姐!”
楊柳大驚,慌忙就要撲過來,好在被裴沫喝止,“天黑路滑,等清理了石頭再過來。”
就這麼等着也不是個事兒,以防亂石尚沒落盡,與其隔石相望,找一個地方待着更為穩妥,不過泥濘的确實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往裡走,還得時刻防着崴腳。
裡頭大部分是碎石,偶爾會有幾塊草地鋪設其中,走累了想要休息一番,就見着不遠處空了一塊,是上山打獵的村民做的獵坑。
幕天雨往坑洞灌水,她幾乎下意識肯定自己要找到人就在裡面,撐着紙傘過去,果不其然看見了左卒。
不過她狀态不太好,眼睛被雨淋得睜不開,隻能貼着坑洞一側稍微躲雨,幸虧裡面沒有捕獸夾等東西。
“左卒。”
坑洞中的女孩兒擡起頭,本來嬌俏的臉上糊滿了泥污,看來是摔了一跤。
手中的紙傘遞出去一點,替坑洞中避無可避的女孩擋去點雨水。
“你怎麼來了?”左卒很是訝異,但還是好着脾氣詢問,“你的婢女呢?身子骨不好就不要亂跑。”
站在高處的女孩撐着傘,答非所問,“天黑了,腳還能動嗎?”
左卒一直是跌坐在地的姿勢,她來了許久也沒有站起來,可見是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腿。
左卒嘗試動了動,搖頭,“扭了,估計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說到這兒,左卒又擡頭,“擡頭,看看那個石縫裡開的花,是不是已經完全綻放開了?”
裴沫轉頭,跟着左卒的指點找到那朵花,點頭,“開了。”
左卒道:“現在去摘下來,它就是我要拿來入藥的材料。”
磅礴的雨聲幾乎要壓垮女孩手中薄薄的紙傘,她聽見洞中出聲,“要快,花期很短,謝了就用不了了。”
裴沫走出兩步,聽到雨落在紙傘上的聲響。
而後折返回去,借着兩個樹杈,橫在坑洞上方,紙傘遮在上頭,自己淋着雨去拿。
擡頭的左卒眼中情緒複雜,最後猛地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