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容桃的臉唰一下綠了,鹿丘白那一串精神疾病在他腦中如數家珍地閃過。
鹿丘白道:“吓唬你的,我已經停藥很久了。”
莫容桃眼含熱淚:“鹿醫生,答應我下次别再吓唬我了好嗎。”
“下次一定,”鹿丘白換了個話題:“收容者的等級是按什麼标準劃分的?”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複雜,被污染後大部分人會變異,但也有小部分人能夠成功與污染源共存,獲得能力,收容者本質上就是沒有變異的污染體,污染磁場同樣也會影響我們,每使用一次能力,我們的污染程度就會加劇。”莫容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是排在最末的D級,“能力隻對污染體起效,根據強度分成SABCD五個等級,收容者等級就是按照能力強度劃分的。”
鹿丘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可以問問你的能力是什麼嗎?”
畢竟涉及他人隐私,鹿丘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莫容桃卻很爽快:“有什麼不可以的,我的能力是【痛覺轉移】。”
鹿丘白從字面意思分析:“将痛覺轉移給别人?”
“不,”莫容桃搖頭,“将别人的痛覺轉移給我。”
“...”鹿丘白由衷道,“辛苦你了。”
談話間,二人回到船艙。
他們的宿舍分列走廊兩端,莫容桃向鹿丘白告别,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哥說過,污染體的污染程度決定了污染磁場的範圍,這次的污染磁場不出意外就是這艘船,不算大,證明張成的實力不強,你别太擔心,肯定不會有事的。”
鹿丘白的唇角抽搐幾下,上次莫容桃說“肯定沒事”,下一秒他就發現張成躲在他們車頂。
他緩緩道:“...謝謝你。”
推門入内。
廣播來得突然,離開前他沒來得及仔細檢查房間。
進門第一件事,鹿丘白先試了試門鎖,旋轉式的,有些生鏽,但勉強能用。
鹿丘白順手就咔哒一聲鎖上了。
他站在門口,環視房内。
光線昏暗,空氣潮濕,牆上爬滿水痕,苔藓生長出墨暈般的痕迹。
一張床、一個木桌、一把椅子,組成這間房的全部。
窗戶很小,房間逼仄,哪怕隻是站在門口,都有種步入深海的壓抑,堵得人喘不上氣。
鹿丘白強迫自己不去看窗外的海面,在房内轉了一圈,注意到床邊擺着一個鼓囊囊的行李袋,伸手拉開拉鍊。
既然獲得了船員的身份又在這間房中醒來,他大膽猜測這些行李就是他的行李。
翻别人的行李不道德,翻自己的可以。
行李袋裡有一些衣物,從短袖到棉襖都有。
鹿丘白将衣物統統取出,在行李袋的夾層裡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兩張證件。
分别是身份證和船員證。
姓名王勇,職務是值班機工。
“王勇”這個名字很眼熟,警方公布的S224号漁船案罹難者名單中,就有一人名叫王勇。
打開船員證,夾縫裡掉出一封信,鹿丘白略略掃了一眼,是王勇奶奶寫給他的叮囑。
印象裡,王勇就是為了給奶奶籌錢看病,才上了S224号。
鹿丘白将信好好疊起,重新放回原處。
扮演一個死人很不吉利,但鹿丘白不講究這些,他低低道一聲“冒犯了”,盯着證件默念:“我叫王勇,我叫王勇,我叫王勇...”
通過不斷重複進行心理暗示,能夠很快建立起身份認同,是心理學上最簡單也最典型的條件反射。
重複了七次,鹿丘白收好證件,轉而拿出作息表。
【S224号漁船船員作息表】
【24:00捕魚作業
3:00就寝
11:00起床,吃飯
12:00甲闆巡查,漁獲清點
13:30船員會議
14:30檢查漁網
16:00洗澡
17:00吃飯
18:00甲闆巡查、設備檢查
19:00捕魚作業
22:30休息】
海魚普遍具趨光性,遠洋漁船大多會選擇夜晚捕魚,并不奇怪。
左右現在還沒到目的地,鹿丘白打算學習一下如何捕魚,為即将到來的夜晚做準備。
人已走到桌前,習慣性往兜裡一掏,鹿丘白一愣,總算意識到為什麼總感覺缺了什麼。
——沒有手機。
對于在海上航行的船員來說,手機是與人類社會的唯一聯系,讓他們不至于與世隔絕。
而沒有手機,意味着無法與外界産生聯系,長時間與社會脫軌,同樣是心理疾病的誘因之一。
他們的手機,不知道是被沒收了,還是一開始就沒讓帶上來。
鹿丘白冷笑一聲,深刻懷疑這艘船其實是什麼精神病培養皿。
無法,他幹脆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準備捕魚,準備捕魚,到甲闆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