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蘇楠破天荒第一次主動打了她媽的電話，意料之中的沒接。

蘇楠知道的，她媽上班手機不關機，隻不過因為是她打的，一般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所以等空下來再回過來也可以。

她拉下褲腰，故意靠近傷口拍了個特寫，她不僅要哭訴自己的慘狀，還打定主意要添油加醋的說，怎麼凄慘怎麼說，怎麼惹人同情怎麼說。

“我好像真的就是有點可憐。”她悶悶地想。

然而蔡肖青打過來後，蘇楠卻隻是簡單述說了最近的生活，連軍訓的苦都是一筆帶過。

蔡肖青接了個複雜的未成年犯罪案，最近忙的沒好好休息，不怎麼提得起勁搭腔，很快，電話兩頭都安靜了。

無話可說，蔡肖青讓她抓緊把功課做完去休息，即将挂斷時，蘇楠顫顫巍巍喊了她一聲：“媽。”

“怎麼了？”蔡肖青的聲音聽上去疲憊不堪。

“媽媽，我看見那個火災新聞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非常簡單的一句話，蘇楠卻在心中反複練習了很久。

從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她就在怄氣，她氣父母不征求她的意見就擅自決定送她過來，所以也别扭的不想和他們多做交談。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哪怕一百次，一千次，她都會無條件輸給她媽。

從蘇楠小時候第一次在媒體上看到她媽據理力争，為那些弱勢群體發聲，她就對這個女人多了種情感——崇拜。所以她雖然時常委屈，卻并不怨恨，她希望蔡肖青女士健康平安。

“嗯，好好學習，别亂操心。”

挂斷後，蘇楠删掉照片，當作一切沒有發生。

周四上午，蘇楠作為觀衆看了兩遍匕首操排演，一百多人排開，密密麻麻的，她卻唯獨隻看的見姜陽。

她想如果她有足夠高的個子，排隊時便可以順理成章站在他的身邊，或許她也可以學習打籃球，這樣可以在球場和他并肩作戰。

但她已經長成這樣了，運動神經也不發達，她做不到和他事事相配。

午飯後，所有教練帶領各自班級過了兩遍齊步走流程。

三班能不能如徐傑所說，絕不拿第二的豪言壯語能否成真，兩點後就要揭曉。

蘇楠的傷口結了層薄膜，她和教官肯定自己沒問題，不勉強，加入到大部隊中去。高中隻有一次軍訓，一切值得姜陽回憶的事，她都希望自己不曾缺席。

正式比賽時，來了不少校領導，如今他們是看客，是評委，曾幾何時，他們也是下面“一，一，一二一”的其中一員。

“是騾子是馬，遛遛就知道了！”徐傑情緒前所未有的澎湃，在氛圍的烘托中，三班此刻仿佛真正融為一體。

“三班必勝！”

和他們一樣的班級還有十七個，每個集體都渴望第一，但第一隻有一個。

不過雖然結局是注定的，但卻創造了十八種過程，所以比賽結果出來後，徐傑說過程同樣意義非凡。

三班沒有拿第二，三班拿了第三......

比賽結束後，蘇楠退到觀衆席，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像小領導一樣，看完六種操。

匕首短小而鋒利，既方便攜帶，又有殺傷力，是很實用的武器，因而，匕首操完全配的上六操之首，她在心中為自己的偏愛找理由。

軍訓似乎已經走到尾聲，然而還有殺手锏等着他們。

團結。

周五的早晨，蘇楠和姜陽踏進教室後，黃偉面對着他倆，手指黑闆叫他們回頭看，就是這樣遒勁有力的兩個字，霸占了黑闆大半面積。

單看字面，大家都會解釋，但是，适用于什麼語境呢？一幹人等，你看向我，我看向你，都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麼突兀的兩個字出現。

楊雲進來解釋了一切。

“為展現集體的力量，培養良好的勞動習慣，鼓勵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各班由教官和班主任帶領，進行全校拔草實踐。我們班負責女生宿舍樓後面那一塊。”

目的，任務都交代完，下面開始議論紛紛，卞心怡有些不滿，小聲抱怨道：“說的一套一套的，我看學校這是拿我們當免費勞動力使呢。”

黃偉倒是無所謂，不用上課，又用不着站定訓練，拔草算是上上之選。

他的這一覺悟遭到他同桌的一記白眼，并附贈一句：“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蘇楠和姜陽聽到，相視而笑。

下過雨的原因，地面并不幹燥，拔草并不費多大力，況且有宿舍樓擋着，也免去了太陽暴曬。大家從抱怨漸漸變為接受，與其他環境惡劣的班級比較之後，甚至開始慶幸，就是這麼的反複無常。

等到拔去的草堆成一個小高坡之後，楊雲與徐傑都不見了，拔草實踐學習搖身一變，欸！成了拔草實踐遊戲。

女生抽出長長的草杆，編織成環，再用野花點綴，看上去竟也有些賞心悅目。

蘇楠模仿她們，但不知是選的草不好還是她水平有問題，總是弄斷。

姜陽正在處理一處小飛蓬，見狀挑選幾棵頂端帶花的拔下，扭在一處，遞給蘇楠，滿手的綠色汁液，嵌在掌紋裡，仿佛細流。

姜陽換下她手中的失敗品，放輕了聲音，說：“細的會斷，試試這種粗的，顔色也更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