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看看去吧。”姜陽說。他站在蘇楠身側，為她擋去最刺眼的光亮，“正好帶你見識一下這裡的老古董。”

點到即止，蘇楠對話裡的牆一無所知，隻猜測大抵是一面什麼牆，直到走進街道的最深處，她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一面不黑不白的破舊老牆，除去頂上兩角，密密麻麻寫滿了話。照理說，這是破壞城市形象的鐵證，但絕不是為了抓住罪魁禍首，才保留着此刻的樣子。

那些豪言壯志與缱绻柔情，破壞一分都是殘忍。

這是從不曾遇到的景色，蘇楠不禁看呆了眼。

紅的、黑的、中文、英文、秀氣的、潦草的......五花八門遍布雙眼。

正中間不知是不是第一句，磚紅色已經不是十分清晰，但依舊能清楚地看出内容——相信自己，我一定可以的！

不難想象，當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成為超級大俠，拯救世界。

——雖然一輩子很長，但好朋友永不分離。

——相識還是陌路，這是個問題。

......

蘇楠站定，從上往下依次看過，不願放過任何一句。

姜陽突然道：“你猜哪句是我寫的，哪句是他寫的？”

蘇楠認真回想了一遍姜陽的字迹，按照記憶在牆上尋找，足足三分鐘，也沒看到一句相像的。

認真的，犯難的樣子逗樂了另外兩人，陶啟抱胸調侃道：“你就不懷疑他在騙你，他根本沒在上面寫過什麼嗎？”

姜陽立馬澄清：“絕沒有騙你！我真的寫了，就在初一的時候。隻不過怕被人知道，特地變化了字迹，你找不到也很正常。”

像是為了證實這句話，他豎起三根手指發誓：“真的，連陶啟都不知道。”

撇去姜陽的不談，與陶啟的結識是第一天，蘇楠認為猜不出很合理，換做任何人都一樣，所以不算什麼失敗，便随意指定了最下面一句話。

三人蹲下，瞧了個仔細，那是行小字，筆風稚嫩。

——長大以後成為最美的大明星。

毫無疑問，并不是。

姜陽笑得直不起腰，陶啟卻很生氣：“真有你的，找他的看了半天，找我的就這麼随便。”他抱胸擡頭，感歎交友不慎，打定主意誓不罷休。

為了維護他心中的平衡，蘇楠也是随手一指，判斷右下角的那句為姜陽所寫。三人湊齊了腦袋往上瞧——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剛剛看完，蘇楠突然變卦：“錯了，上面這句才是。”

——爸爸媽媽要健健康康。

與剛才的取笑不同，大家突然嚴肅起來，面對二人探究的目光，姜陽有理有據，否認道：“不是，我初中就很高了，這個位置太低，與我的身高不符。”

“那你說，哪句才是？”陶啟好奇起來，推着姜陽一定要指認出來。

然而姜陽突然變卦，說他是騙人的，剛剛說的都不做數，如陶啟所言，他真的沒有在上面寫過任何東西。

騙人！

蘇楠打心底裡不信，直覺告訴她，她猜對了。

陶啟也學他，絕不承認自己有寫過什麼：“那麼傻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做呢。”語氣裡夾雜着一絲不屑，好像真的很看不上。

蘇楠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麼，她找到之前看過的那句，繼續往下看，邊看邊思考，剖析别人的心理，讓她滿足且有成就感。

有幾次，她不自覺因為幾句話亂了表情，時而咬唇，時而皺眉......陶啟蹲到牆邊玩起手機，姜陽站在她的身側，打趣道：“你看的這樣仔細，這面牆不用來貼尋人啟事，算是暴殄天物了。”

話雖如此，還是陪她看到了最後。

形形色色的人，給這座城市留下了隻言片語，蘇楠不知道他們的現況，隻能揣測當時的心情。

事實上，她不知道的太多，甚至是傍晚回到家，才知道蔡肖青與蘇遠今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