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聲,”吳林喊道,“你不認識我吧,可我認識你啊!”
“安平縣四水街東頭第二戶人家,你離開的前一年,有戶人家剛生了男孩,想起來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不急不緩,可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落在了餘安聲的心上。
“你是,你…是,”深處的記憶被喚醒,餘安瞳孔震顫,繼而苦笑了出來,“原來吳林就是你。”
為什麼,明明他都已經從那個家裡逃走了,為什麼還要死死纏着自己不放。
“你到底想幹什麼?”
吳林思考了下:“我想幹什麼?我隻是和你們開個玩笑而已,你們居然興師動衆的去報警,我很傷心啊。”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即便下面來了那麼多警察,他也毫不懼怕。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吳林情緒激動起來,刀又往皮膚内深入了些,看得餘安聲提心吊膽。
“因為你,他把我爸害得心髒病發作,我媽成了精神病,而你們卻和和美美的享受着美好生活,憑什麼!憑什麼!”
餘安聲剛想開口,又被吳林打斷:“我其實本來想綁架你的,真可惜,綁成了他,不過沒關系,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在紀棋身後低語:“放心,我不會弄死你的,我後悔了。隻弄死你太虧了,我會主動自首,等關了幾年再出來,隻要我不死,餘安聲這輩子就别想活。”
“我要你們永遠活在恐懼中,讓你每時每刻都處于一種失去他的恐慌中。”
說完他看到紀棋狠厲的目光,那種報複的快感讓他整個人處于一種極度亢奮,腦門上的血管暴起,張着嘴巴大笑了起來。
樣子十分癫狂,看得下面所有警官一臉茫然,還以為他是什麼精神病。
布局在暗處的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沿着後面的樓梯上到了二樓,準備趁吳林不注意将他拿下。
就連遠處的狙擊手也已經将吳林鎖定在了瞄準鏡中,在得到領導的肯定後,隻要他對人質做出傷害,他就可以立刻扣下扳機。
還沒等警察再進行談判,一行人突然看到吳林舉起了雙手,刀子掉落在地上,那句我自首隻說了前兩個字後,紀棋突然和吳林糾打了起來。
紀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還有力氣的,在聽完那些話後他就意識到一點,吳林必須死。
大概是想要保護餘安聲的本能讓大腦分泌出腎上腺素,他雙手死死抓住吳林的衣領,想激怒他,讓他殺了自己。
可吳林實在是太聰明了,他一眼就看出了紀棋的目的,于是将他抵在陽台一周用木架圍住的簡易欄杆上。
木架不高,紀棋上半個身子後仰在半空中,看得人心都吊了起來。餘安聲從遠處沖了過去,而兩人身後埋伏的武警也大步沖了過去。
“媽的,瘋子。”吳林将他逼在木架上,怒罵了一聲,發現他想激怒自己讓警察開槍後更是恨不得再揮他一拳。
但吳林不會上當,他盯着紀棋血淋淋的臉,剛準備挑釁時,就被他抓着自己的衣領向前扯去。
紀棋放松了身體,整個人順着重力向後仰,吳林這才看出了他的意圖,他要拉着自己一塊死。
瘋子,這才是真的瘋子。
吳林兩隻手瘋狂扯開他攥着自己衣領的手,而這個動作在外看來就是吳林在推搡着紀棋。
狙擊手對準目标,兩人身後的武警也朝陽台趕去,還差十米、九米、八米……
砰——
“不要!”
兩個聲音在同一刻響起,子彈從不遠處射出,命中吳林額頭正中心,他眼神不甘,随後整個人直直往後倒去。
紀棋的身體在半空中墜落,砸向建築工人工作時支起的棚子上,發出巨大聲響。
餘安聲雙腿徹底癱軟,空洞的雙眼流下滾燙的淚水,呼吸停滞,心髒也似乎停止了跳動,巨大的絕望哽在了他的喉嚨。
他張大嘴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是發不出聲音的。
周圍有人沖了上去,“快,快聯系救護車,先救人質。”
腳步聲,說話聲,餘安聲都聽不清了,他爬起來又跌倒,還沒站好又癱了下去。
不知反複了多少次,他終于站起身,凄厲的聲音撕心裂肺:“紀棋——”
可無論喊多少遍,都沒有人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