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澤明遞過去一根煙,被他擺手拒絕:“還在手術。”
兩人都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此刻心裡都希望着紀棋能從手術室平安出來。
大約五點鐘,外面的天逐漸亮起。突然,手術室上的燈一滅,餘安聲立刻站起身,卻因為腿麻,膝蓋重重地跪在了地闆上。
他顧不得疼,起身去看,沒見到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紀棋,隻看到了醫生。
那醫生講了一大堆,簡單概括起來就兩句,手術過程中病人體征不穩定,結束後要轉到重症監護室進行觀察。
但好在手術有驚無險的完成了,接下來就看紀棋自身的造化。
重症監護室不允許家屬進入,餘安聲隻能按照護士的要求,每天将所需要購買的生活用品送過去。
可距離手術結束已經兩天,紀棋還是沒有醒。聽醫生說術後傷口感染,炎症問題,兩天内他發了四次高燒,甚至有一次心率飙到了一百六。
餘安聲進不去,光是聽醫生這樣講,就能想象到紀棋深受疾病折磨的痛苦樣子,他在外面什麼也做不了。
面包店暫時停業,他給小陳放了假。小傘看出了餘安聲的不對勁,不敢去問,隻能跑去找程衢偷偷打聽。
紀棋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醫生也給不出準确答案。高空墜落前他的肋骨就已經被吳林踹斷好幾根,又從二樓墜落,雖然有棚子做緩沖,但還是導緻髒器内出血。
不過還好,斷掉的肋骨沒有戳破髒器,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臨走的時候餘安聲喊住了醫生,他懇求着:“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他,我什麼都不做,就站在旁邊看一看就行。”
醫生低頭想了想,點點頭:“行,那你明天上午來吧。”
餘安聲連着鞠了好幾個躬,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明天見到紀棋要對他說什麼,想到這,他突然擡起頭,對着師傅說了句拐彎,他要去另一個地方。
又回到了兩人曾經住過的屋子,這次才是真正的冷冷清清。餘安聲打開燈,坐在沙發上拿起擺在茶幾正中央的照片,三張臉都笑得那麼開心。
手指緩慢撫摸着照片中的紀棋,眼淚又從眼尾滴落,餘安聲吸了下鼻子,用衣袖擦了擦,“明天就能見到了,哭什麼。”
将照片放進包裡,餘安聲看了看四周,突然冰箱門右下角一個綠色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他走過去,那裡夾着一張小紙片。
冰箱裡怎麼會有小紙片,餘安聲皺了皺眉,兩隻手打開冰箱門。
所有貼在包裝袋上的小紙片因為水霧而脫落,被開門的動作一帶,紛紛飄在空中,慢慢掉落在地。
冰箱裡肉眼可見的位置全部裝滿了熟悉的包裝,餘安聲怔住,随即紅了眼眶。
伸手拿掉一張即将脫落的便利貼,上面的字迹因為濕氣大而有些模糊,餘安聲看完笑出了聲,罵了句笨蛋,眼淚又湧了出來。
第二天上午餘安聲早早到了醫院,套上藍色防護服和鞋套,走進了監護室。
充斥着濃郁的消毒水和藥品味道,除去醫療儀器的運作聲,這裡特别安靜。餘安聲在護士的帶領下走到了紀棋的床邊,他安靜地躺在那,身上插了很多管子。
因為還沒醒過來,無法自主進食,現在需要靠胃管将營養劑注入到胃裡。
餘安聲想哭,但又覺得好不容易進來一次,會浪費時間。于是将帶過來的毛巾、濕紙巾遞給護士,然後把照片放到了床旁邊的小櫃子上。
照片被他挪了挪角度,正對着床上的紀棋,希望他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
餘安聲不敢離得太近,更不敢摸一摸他,生怕動了紀棋身上的管路讓他本就不樂觀的情況更加危險,隻能隔着一米的距離低聲和他講話。
他告訴紀棋,小白最近把自己吃到了十六斤,現在被迫減肥,不給零食就在家喵喵直叫;小傘在學校裡第一次和别人打了架,因為你幫他在之前學校運動會獲得的獎牌被那個小孩子故意摔壞,他動手先打了别人。
餘安聲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關于小白和小傘的事情,直到最後探視時間即将結束,他才淡淡開口。
“你還記得之前去遊樂園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嗎。你說,遇到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喊紀棋快來,喊完你就會來幫我。”
“我現在很不好,”餘安聲哈出一口氣,随後緩慢着輕聲說,“所以,紀棋快來幫幫我吧。”
“幫幫我吧。”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