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路段比白天安靜。

聲音也被無形放大。

明明是炎夏，紀川卻覺得如墜冰窖，渾身發冷，“六年了，你不累嗎？”

話落，卻迎上了一聲歇斯底裡的反駁：“不！”

“我不累！”

紀川低喘着氣，“可是我累了。”

方思甜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問題不斷。

“你不對勁，你以前不是這樣！”

“你是不是喜歡别人了？”

“是不是上次學校那個女生？”

“你不要我了？”

迎上方思甜急切的目光，看見她眸子裡倒映的自己，紀川很突然雞地想笑一笑，卻發現毫無力氣。

昨晚，姐姐也問他，是不是為了誰才覺得和方思甜坦白。

他忘了當時怎麼說的，隻知道回答間想起了袁野憶。

而在方思甜的眼睛裡，他卻看見了真正的答案。

不可否認，他對袁野憶有着超出正常範圍的好感。

是。

他違背了最初信誓旦旦的不感興趣，可恥地心動了。

但他并不是因為袁野憶，而選擇和方思甜徹底割席。

而是過去六年裡，不曾說過累的人，終于覺得疲憊到難以前進了。

他自私地想喘口氣，他想要獨立的人生。

隔着圍欄，窺探了一番裡面人的對話，袁野憶并沒有讀懂任何來龍去脈，卻小小地窺見了六年的光陰，夠女生底氣十足地說，“隻有我說結束，才算數。”

袁野憶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她停止了偷窺的行為，轉身之際，卻意外和紀川的視線相遇。

不過一瞬，袁野憶就收回了目光，徑直走向車。

衛慕白連忙追了過去。

上車後，他猶豫問道，“你說那個讀南大的，就是他？”

感受着車身啟動，緩緩駛離，袁野憶才回過神，問，“你剛才說什麼來着，抱歉，我沒聽清。”

“噢，嗯，就是剛才那兩個人....我認識。”衛慕白解釋道，“他們之前在我高中讀的。我是初二那年，還在學校見過他們，周一升旗時候，他們被通報批評早戀。結果當時底下全是鼓掌起哄聲。”

袁野憶私心地沒有打斷，任由衛慕白說下去。

“第二學期的時候，他們都轉學走了。”衛慕白瞥了眼副駕的人，一頓後才說，“當時學校都在傳，女生懷孕被發現了，所以兩個人才轉學了。”

其實還有另一個傳言，但衛慕白卻選擇性地遺忘。

看着熟悉的小區門出現視野裡，袁野憶才松懈下來，她勉強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

衛慕白還想說些什麼時，袁野憶認真道了聲謝，便下車離開了。

走到十三棟一樓時，一隻和主人散步的薩摩耶突然小跑過來，蹭了蹭她的腿。

大概是聞到了她身上大排檔的烤肉串味道。

袁野憶失笑，注意力轉移到狗狗身上，和主人聊了閑聊了幾句後，恢複了點精力，轉身上樓。

剛走到家門外，就聽見裡面隐隐約約的争吵聲。

她連忙開門進去，正好看見袁女士拿着手機，朝陽台走去。

她對着電話那頭冷笑，“我妹妹買的房子、車子，憑什麼給你們?”

“楊帆，你以為你是什麼二十歲純情大男孩嗎？想要什麼張個口哄哄家裡人就能拿到。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個三十歲一事無成，靠着出軌來确證一下自己還具備一點點男性魅力。”

“還是一個偷奸被發現了，還希望多撈點财産的無能男。”

“呵，幾句話你就急了？我說了！一切和律師談，按法律流程來，你要是敢追上門，我們直接警察局見，我反正不怕留案底。”

客廳裡，小姨紅着眼睛，抿嘴沉默。

袁野憶連忙走過去，挽住她，“小姨我們不要為不值得的人生氣！”

“小姨知道，謝謝憶憶。”袁彗笑起來，“快幫我看看眼睛腫不腫，姥姥帶小熙去串門了，估計再過會就回來了。”

聞言，袁野憶溜去廚房拿了兩瓶冰可樂回來，“用這個敷一敷先。”

說話間，袁行已經挂斷電話。

“他要十八萬現金和那部車子，才同意簽字離婚。”

袁野憶率先氣憤，“靠，他怎麼不要點臉先！”

袁行沒說話，安靜等當事人的意見。官司打下去，楊帆肯定分不走那麼多，但相對的，耗在上面的時間和精力也會拉長。

片刻後。

袁彗開口　“隻要他能保證以後離我們家遠遠的，這些錢我可以給。”

袁行點頭，“嗯，我和邵律師再溝通一下。可以施舍他一點，但他真想要這麼多，那肯定是做夢。”

話落，門從外面被推開。

袁彗火速背過身，擦了擦眼淚。

小沈熙牽着姥姥進門，晃動着手裡的袋子，“姜奶奶送了芋泥酥！”

老太太敲了下小屁孩的頭，“那是人家送的嗎？那是你眼巴巴盯着，姜奶奶才給你的。”

小屁孩不滿地撅起個嘴巴。

袁野憶火速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哎呦，誰家小孩拉着個臭臉啊，真醜??”

小屁意識到被拍了糗照，撲向沙發，鬧着要删照片。

客廳笑聲不斷。

小沈熙沒搶到手機，委屈投入袁彗的懷抱，他擡頭疑惑，“媽媽，你你怎麼眼睛紅紅的，媽媽你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