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夾裡夾着一張程旻麗的照片,他拿起來對準陽光下,十五六歲的臉清純的很,這張照片他拿給過瞿夢婷,瞿夢婷說不像。
不過濃妝之下覺得不像似乎也可以理解。
陳桉想的腦子疼,這幾條線索他從長平縣想到渠安市,再怎麼盤也盤不出花來。
“陳隊!”正巧韓明路過,隔着玻璃都聽到他的聲音。
韓明一出現他們幾個都快把頭埋進電腦屏幕裡了,陳桉掃了一眼,心想:正好,找人結一下外援費。
他推門出去,韓明攬過他的胳膊,自己主動交代了,“哎,你不在我管你們借了點人用你不介意吧。”
好一個“借”,不打一聲招呼的“借”,要是換做别人陳桉早陰陽回去了,但他跟韓明幾乎是同一時間當上隊長的,兩人熟的很,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用他的人。
兩人的私交歸私交,苦的是他的隊員又不是他,該護的還是得護,陳桉說:“那你請他們吃飯吧。”
“行。”韓明拖長了調子,啧啧說到,“真護短。”
說着說着就走到了販賣機旁,韓明問他,“喝什麼?”
陳桉說:“礦泉水。”
關上門遞給他的又是蜂蜜柚子茶,陳桉白了他一眼,“我就多餘說。”
韓明笑嘻嘻的,兩人靠在販賣機旁,陳桉問他,“案子查的怎麼樣?”
“快了。”韓明說,“兇手已經抓到了,這幾天就能結案了。”
這起碎屍案是陳桉走之後發生的,妻子難以忍受丈夫多年來的家暴,發現離婚無果後聯合兒子一起将其殺害分屍的案子,本來是打算讓陳桉辦的,但是他人不在市局就讓韓明調查了去。
“我倒是聽說你那邊沒什麼動靜?”
“嗯。”陳桉說,“沒找到什麼實質性聯系。”
“嗐,失蹤這種案子拖得越久線索就越少,人就越找不到,是這樣的。”
陳桉沒反駁。
韓明把手裡的柚子茶喝完,丢進垃圾桶,轉身時不知想到了什麼,問:“你還在關注化工廠爆炸案嗎?”
聞言,陳桉垂下眼睑,太陽落山的餘晖照在他身上,有種化不開的傷感。
五年前的化工廠爆炸案,由他的老師喬青峰帶隊剿滅位于嘉南省邊境的禾木村的制毒窩點,行動那天整個嘉南省出動了一半以上的警力,所有人都嚴陣以待,但行動失敗了,突擊小隊在進入村寨後,制毒的化工廠發生嚴重爆炸,地下埋藏的21噸的炸藥同時啟動,參與行動的前線隊員全部犧牲。
有人說是隊裡出了黑警,早給毒枭報了信,所以他們才撲了個空。這場行動裡,他們不但犧牲了多名優秀緝毒警,連罪證所在地禾木村都變成了廢墟,炸的渣都不剩,什麼線索都沒留下。
韓明見他不說話,拍了拍他的肩,“周末去看看喬隊吧。”
他擦身而過,陳桉捏緊了塑料瓶。
五年間這件事就像魚刺一樣永遠卡在他呼吸的喉管裡,每每提及都要痛心。
那時他剛畢業,二十三歲,在校表現優異早早就參與了多場偵察行動,畢業後被省廳相中幹了一段時間。陳桉沒有家人,喬青峰在警校任職了三年,他就在喬青峰家吃了三年的年夜飯,師娘手藝很好,他們待他也像親兒子一般。
大四那年,喬青峰回到崗位,說是要執行任務,他在省廳幹了一年,眼看臨近年關他仍舊沒有回來的迹象,他當時還安慰師娘說等他忙完這陣就回來了,結果來年開春卻隻等來了殉職的通知。
後來陳桉便消沉了一段時間,他的隊長也覺察出了不對,把他下調到市局,本心是讓他自我調節,畢竟上級都比較看重他。
師父的喪事辦完後沒過多久師娘也病了,郁郁寡歡,他忙裡偷閑常去醫院照顧她,可惜沒挺過年關也走了,此後他迅速成長,偵破許多雜案難案,上面說要調他回來他都拒絕了,隻留在了重案隊隊長的位置上。
再擡頭,餘晖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