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溫熱的手忽然附上他的後脖頸,手法娴熟地捏了捏,他聽見陳桉說:“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從會議室出來天都黑了,程肖翔出去買飯,走出沒兩步又想起了什麼跟陳桉說,“對了,老大,周穹的請調申請在你桌上,你簽個字就行。”
周穹家裡有點背景,家裡人早跟上面授意過,他不會在警隊久待,這個結果跟荀暮柯想的大差不差。
陳桉到辦公室把字簽了,剛放下筆電話就來了。
“陳警官,鄒亮不見了!”
朱良從就出去賣個粥,一會兒的功夫,回來人就沒了,調了監控隻看到人進了公共衛生間,然後就沒再出來過。
廁所的味道并不好聞,鄒亮扶着牆壁,胃一陣陣的難受,彎腰吐出些酸水來,手背上紮過針的地方微微泛青。進來的病患有人拍他的背,問他有沒有事,他擺擺手,實際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醒過來還好,這一醒過來身上就跟螞蟻在爬一樣,難受得要命。他伸手往後背撓卻始終不得緩解,這是癢在骨子裡了,饒是他再怎麼用力也是隔靴搔癢。
吐完了,廁所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抻直了身體,往小便器上吐了一口痰,站在洗手台前,整個人消瘦的不得了,凹陷的臉頰,浮腫的眼睛,撸起袖子胳膊上還有一道道劃痕。
他眼眶一熱,頹唐地低下頭,悶着聲哭,他今年才十六,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哭了一陣兒,水龍頭流出的水大多撲在了他的臉上,涼氣讓他清醒了些,但這卻不能改變他正在上瘾的狀态,外頭人來人往,他看了眼窗子,還是想為自己搏一把。
離開醫院後他往老城區偏僻的居民區跑,他很着急,步子越來越快,出來的時候連手機都沒拿,拐進巷子裡時他整個後背都被汗濕,走過燈火通明的居民區直達最裡面,燈光都已經熄滅,憑着身體記憶他竟然找到了。
生鏽的鐵門透出裡面的微光,他笑了,于是大力拍門。
鐵門拍的震天響,一不小心就會引來周圍居民的不滿。很快,裡面有人來看門了,女孩叼着一支煙,濃妝也蓋不住她的不悅,“誰啊?”
鄒亮抖着嘴唇說:“我找俞老大,我找他,有、有事。”
女孩沒見過他,他也沒見過這個女的,估計是新來的。
她上下打量着這人,慢吞吞地給他開了門,鄒亮卻一下擠進來,快步走向裡面的房間,木門“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沙發上的人左擁右抱,女的全是新面孔。
這人來勢洶洶把女孩們都吓了一跳,下一妙他卻跪在俞飛躍面前,“老大、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再不給點我真的要死了。”
俞飛躍松開身邊的女孩,彎腰把他扶起來,表情看着十分友善,“小亮,我們這裡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你沒有錢我怎麼給你呢,你說你作為新人的時候不要錢,那可以理解,但我都優待你這麼久了,哪能一直不要錢呢,是吧。”
“而且,你看看,俱樂部人越來越多了,我也得看顧他們不是。”
“錢,我很快就會有,再上幾天班就會有。”鄒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俞飛躍卻不想再聽了,右手壓在他肩膀上,聲音很沉地說:“那就過幾天再來。”
“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鄒亮擡起頭,滿臉是汗,唇色蒼白,一副随時要過去的狀态,“我真的……撐不下去了,太、太難受了。”
俞飛躍冷眼看他嗚嗚的哭,這番模樣吓壞了剛進來的一群小姑娘,她們站在一起,神情怯懦,“俞哥,我們不會也這樣吧?”
俞飛躍換上一貫溫柔的笑,“當然不會,他是犯了錯,你們隻要不犯錯我會一直照看你們的。”
這邊還在說話,那邊鄒亮突然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身子不受控制地震顫,俞飛躍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場景,以往被俱樂部抛棄的人都是由其他兩個下屬處理的。
女孩們吓壞了,拿出手機說:“打120吧!”
“不行!”他厲聲阻止,然後緩緩蹲下身子,低頭看他有沒有吐白沫。
忽然門口的小伍低低的喊了他一聲,“俞哥。”
他擡起頭,小伍身後是兩個陌生的男人。
舉槍的那個說:“别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