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居然這麼多。”十七推開門，望着一室戴面具的人，抱着胳膊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你的人脈比我想象得還要廣。”

“有嗎？”舒炘是唯一沒戴面具的人，“你也太恭維我了吧，大家一定更想認識像你這樣強大的玩家。”

十三從十七身後擠過去，順勢翻了個白眼，“好好，你們兩個都是大佬，互相吹捧有意思嗎？”

而坐在舒炘對面的人則壓低聲音，急切道：“這下人應該都來齊了吧。這位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十七？”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遮掩住全身，寬大帽檐下露出銀色的面具下緣，而他的聲音嘶啞粗粝，聽起來男女莫辨。

信衍不住地皺眉，即使不想暴露身份，但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反而顯得更可疑。

舒炘撇了他一眼，“5519小姐。請注意場合。”

5519！信衍知道這個代号，她在積分排行上排第6位！

雖然玩家排名有很大水分，一些實力強大的玩家會刻意将積分兌換成道具，以求自己的代号不出現排名中，從而隐藏實力，扮豬吃虎。

但這不代表排名表中的玩家就沒有實力，他們一樣都是強大的玩家。

而且信衍将目光凝聚在那人的身軀上，她起碼在黑袍裡墊了不止三層，這讓她看起來完全不像女孩。

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信衍突然覺得隻戴一個面具的自己似乎太大膽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5519有些羞惱，“你不是說不需要我們報代号的嗎？你現在捅出我的代号是想做什麼？”

“那你為什麼會問來人是不是十七？”舒炘雖是微笑着的，但眼神中全然沒有笑意，“我好像沒說過十七會到場。你是從哪裡聽說的？”

“那也不是你報我代号的理由！”5519猛然站了起來，雙手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5519身邊一個短發男人站出來打圓場，他拍了拍5519的肩膀，“先坐下來吧，我們到這裡也不是為了吵架，而是要來了解情況，解決問題的。”

“而且你也不想真的發生點什麼事吧，”他的手微微用力，“對方可沒說自己不是十七啊。”

5519頓時身體一僵，順勢坐了下來，嘴中嘟囔着：“算了，我就大度一次，畢竟大家的時間都很緊張。”

十七拉着信衍坐到舒炘的身邊，身側的玩家則是十三和十四，而顔九微果然不見蹤影。

信衍也知曉了顔九微失蹤一事，心中不免也揣測起她們的安危。

真希望她們最終能通關試煉。

“既然人都到齊了，現在就開始吧。”舒炘打斷了信衍的思考。

他站起身環視在場的玩家，“我也不說什麼廢話了，你們應該也都注意到現實世界中湧現了許多怪談，而這些怪談就是侵入現實的試煉世界，而他們侵蝕現實的速度在不斷加快，要不了多久現實世界就徹底會崩塌。”

“你一上來就這麼直接，不說點開場白嗎？”攔住5519的短發男人托着下巴，“雖然我喜歡直接。”

“那你就别廢話了，”舒炘瞪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直說。”

“沒什麼。”短發男人攤開手，“你們說，在場的人我都惹不起，我聽你們的。”

舒炘不再理睬對方，“那我也直說，召集大家就是為了集合力量來處理這些怪談。希望大家都能把發現的怪談交給我，讓我來分配人員處理。”

“呵，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呢，”坐在角落中的寸頭男人大馬金刀，抱着臂道：“原來你是打這個注意，人都交給你安排了，那通關的積分豈不是也由你來安排？！”

“我會考慮這一點的，”舒炘看着他，“如果你覺得你能處理這些怪談，那你大可自行解決，通關的積分也都是你的。”

他不等男人回怼，再次環顧房間，擡高聲音道：“大家可以隻上報你們處理不了的怪談，我隻是希望你們都能活下來，畢竟每少一個人，死者的力量就會變強一分。”

“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另一邊戴着禮帽的女子道：“我們可以把怪談告訴你，那麼你會怎麼安排，連我們都解決不了，你會讓誰解決？十七？十三？還是你旁邊的十四？”

她的話一下子激起了千層浪。

“什麼？十四？”

“他怎麼會在這裡？”

“是為了狩獵我們吧！”

“他現在在哪裡？快把他找出來！”

5519一下子跳起來，指着舒炘罵道：“我早就聽說十四以前是你們的人，你邀請我們果然不安好心！快把十四叫出來？我要殺了他！”

“請冷靜！”舒炘皺起眉，語音中隐含着威脅，“如果你不滿意我的安排，那麼請現在就離開這裡！其他人也是！”

房間中嘈雜的聲音瞬間停歇了。

5519一愣，她本意是鼓動大家一起解決掉十四，隻是她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的人。

然而這時十四卻突然一把将臉上的面具用力摔下，冷哼一聲道：“繼續啊，怎麼都不說話了。不是要殺掉我嗎？現在來看看到底是誰殺了誰？！”

“十四！”舒炘高聲喝道，“在我允許你說話之前，給我閉上你的嘴！”

“切！”十四臉色陰沉，卻沒有回怼舒炘。

舒炘又将目光投向戴禮帽的女子，沉聲道：“7163，你又想做什麼？”

女子壓低了帽檐，輕笑一聲道：“沒什麼，我隻是想要排除可能的隐患。這可都是為大家好。”

信衍好奇地打量着對方，這位的排名比5519更高，目前排名第三。

當然比起十七還是差遠了。

十四聽聞女子的話，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但他依舊強忍着沒有發作，隻是啧了好幾下。

舒炘道：“十四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這一點由我為他背書。”

“我不認為你有足夠的實力為他做擔保。”7163道：“我們都知道十四殺了不少玩家，攫取他們的積分與道具，而現在他卻因為局勢而加入我們，這不能讓我放心。”

“那還有我呢？”十七突然站起來，“這次是我和先知一起倡議，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負責。”

“你是...”7163遲疑數秒，“你真的是十七?”

“是我。”十七不顧四周打量的目光摘下面具，“有什麼事情你們都可以來找我。”

當他的面龐完全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時，房間中的騷動顯然更肆意了。

那些言語與視線不加掩飾地投注在十七身上，是惡意，也是窺伺。

信衍眉頭抽動着，他比以往都更無法克制情緒，衆人的話語與眼神都讓他覺得不耐。

十七明明是他一個人的，為什麼這些人要用這樣的眼神注視着他的所有物？

那些灌注于耳中的揣測與觊觎醞釀成一灘渾濁粘稠的黑臭膠體，在信衍的胸腔中不斷翻騰，彙聚成一個看不清五官的扭曲人影。

它的上半身從污泥中生長，裂開一張巨口，吐露污染人心的話語：“看到了嗎？所有人都在窺伺他，他終究不可能是你一個人的。”

“他不屬于你，他将離開你，看啊，他在對别人說話。”

信衍木然擡起頭，在混雜的私語聲中，他仿佛窺見了一個背影，那個背影明明模糊不清，但卻和十七重疊在了一起，他們正在遠行，隻留下停滞不前的自己。

他仿佛夢見過這個場景，那像是過往，也像是預言。

一瞬間巨大的失落與彷徨擊中了信衍。他猛然拉住十七的手。

十七一頓，停下沒有說完的話，回頭看向信衍。

在昏暗的背景下，信衍的雙唇蠕動，驚慌失措地吐出一個個喘息。

“不要走。”

十七沒能聽清楚信衍的話，他湊近了一些。

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力量猛然拉向信衍。

信衍騰出一隻手，拽住了十七的衣領，貼着對方的耳畔，一字一字道：“不，準，你，再，離，開！”

十七一怔，繼而用力推開了信衍，卻看着信衍的眼神浮現一絲詭異的微笑。

不，不對，十七蹙眉，信衍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某個不存在的幻象，如此沉溺，仿佛看着前世的戀人。

此時的他似乎不再是信衍。

衆人的聲音早就在他們兩人的動作之間停歇了，所有人都注視着信衍和十七，除了舒炘等人，沒人知道這個膽敢拉住十七的人是什麼來頭。

舒炘看出不對勁，在信衍拉住十七的那一瞬間，信衍的味道就染上了一絲苦澀，随着他的動作，那絲苦澀迅速蔓延，占據了整個口腔。

這人似乎不是信衍！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7163蹙眉，“十七，你和這個人認識的吧？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非要說什麼悄悄話。”

十七正了正被扯歪的衣領，沒有回應7163的話。

7163有些惱怒，又沖着舒炘道：“先知，這人到底是誰，大庭廣衆之下就襲擊十七，我可沒有聽說這種水準的玩家也可以參加我們的聚會。”

“就是說啊！”5519也開腔了，“隻有排名前五十的玩家才配參加，其他人來了也是炮灰！”

她話音剛落，會場上的一大半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善的目光緊盯着這個膽敢口出狂言的女人。

5519隻覺得身上陡然冒出一層冷汗，裹了三層的厚重鬥篷也依舊擋不住衆人銳利的目光。

她自知失言，但卻依舊不願改口，“難道我說的有錯嗎？在這裡就是要看實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