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驗證的結果出來了。
吃午飯的功夫,劉雪又接到謝聽晚電話,彼時正在跟聊天軟件上剛認識的一男生約見面。
劉雪走到一旁接通電話,一上來就聽見謝聽晚駝鈴般的聲音,“驗證完了,信号看了,論文也證實了,完全沒問題。”
她語速很快,很暢快,“兩個主任沒再說什麼,我那個護士同事就是不信,不死心。還找來了我們科平時幫着做測試的健身教練,非讓他用用力,她再摸位置,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主任看到驗證結果和論文後就信了,最後還是主任和我一起把她說服了,她才勉強覺得可以。”
“主任讓我下午跟他一起找院長彙報。”
劉雪替姐妹高興,“太好了。就應該這樣,一次性解決問題,省得以後一出現這種事,就會首當其沖質疑你。”
“不和你說了,我在約會呢。你吃飯了嗎?”劉雪沖着男生遙遙一笑。
謝聽晚心領神會,“那你趕緊約會吧,不打擾你們了。我打算回去吃昨晚的外賣,昨晚師兄給我定了五人份。”
謝聽晚那邊傳來走路噗呲噗呲的喘息聲。
“師兄?淩翊!”劉雪嗓音提高了八度。
還是八卦吸引人。
“師兄昨晚要你的地址是為了給你定外賣?所以,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劉雪現在哪裡還顧得上約會,這個反正也沒大相中。
謝聽晚不知道怎麼描述:“論起來,還沒出發。”
在她心裡,得有個正式的告白才算數。
謝聽晚扣下電話,回到住處扒拉着冰箱裡的外賣,室友吃了碗馄饨,謝聽晚挑了碗米線倒進鍋裡熱好,草草吃飯。
剛吃兩口,WX框彈出來:
[師妹,吃飯了嗎?]
升騰的熱氣氲染了屏幕,淩翊的信息過分不真實。
即使是畢業那晚表白,她想的最多的也是被拒後如何不尴尬。
電波對面,真的是淩翊嗎?
那個她曾暗戀了四年的師兄,真的要和自己重新出發嗎?
亂七八糟想了會,謝聽晚停下筷子打字:[在吃昨晚的米線。這家青花椒牛肉味的,居然很好吃。]
對方發來疑問的神情。
謝聽晚拍圖給他:[昨晚你買的,買的太多沒吃完,我還分了一碗馄饨給室友。]
信息發出去,又覺得語氣好似在埋怨買多了,撤回更不合适,又補充:
[謝謝師兄的外賣。從來沒試過這家,味道挺好,種草了。]
對方發來米線館定位。
淩翊:[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附近派送快的我都點了一遍。]
謝聽晚喝了口熱湯,心口暖融融。
淩翊随後又發來一條:[下次,我先問你想吃什麼。]
潛意識裡,對這句小小的承諾,謝聽晚隻當敷衍,甚至心裡有些不舒服,因為媽媽每次都會這樣哄她。
她還厭惡被強加,好在這次師兄買了很多外賣,算是給了她半個選擇的機會。
媽媽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一開口,就是一連串問句,摻雜着誘哄的語氣,
“下班嗎?”“吃飯了嗎?”“吃的什麼?”“回宿舍做的?”“舍友回來了嗎?”
謝聽晚含含糊糊應答。
看似無微不至的關心,隻是慣用的開場問候罷了,無所謂謝聽晚回答什麼。
果真沒等謝聽晚回答什麼,媽媽的教誨接踵而至,
“以後做飯,給你舍友留點;趁着天熱,把冬天的衣服拿出來晾晾,容易長毛;床單被褥勤換,我給你寄去的紫色四件套很好看,你鋪上;什麼時候轉正?好好表現,有時間拿點東西去你主任家坐坐,到時候他給你說好話......”
媽媽滔滔不絕,說是自說自話也不為過,謝聽晚隻要應着、贊同,不做出任何态度,媽媽就會繼續囑咐下一件事。
可媽媽不知道的是,舍友太忙,中午基本不回宿舍吃飯休息;紫色是小時候她強加給謝聽晚的顔色,隻因她曾在一件紫色毛衣和紅色毛衣之間,選擇了穿着會舒服點的紫毛衣。
她關心謝聽晚,卻不了解她。
在謝聽晚的印象中,每次和媽媽聊天,除了問問題,就是教誨,問的問題也是為了多一項教誨的事。最後,謝聽晚不想回答問題,不想說話,因為沒人會聽。
隻剩媽媽單方面輸出。
這似乎是媽媽引以為傲的事,因為謝聽晚經常聽見媽媽跟别人炫耀:謝聽晚是個聽話的孩子。
說完零碎的閑事,媽媽欲言又止,終于說到這次通話的真實目的,
“我昨天給你發的信息你看見了嗎?”
“唔~”謝聽晚口中吃着米線,含糊不清。
“一米八的個子,研究生,在省交通局工作,離你單位四十分鐘路程,不遠。他也是今年剛考上的,公務員,家是咱縣上的,媽媽是老師退休的,隻可惜爸爸沒了。”
“你劉姨給介紹的,我還在猶豫,你說同不同意?”
“我現在沒時間相親,等我考完研再說吧。”謝聽晚說出自己的想法。
媽媽不出所料得生氣了,那些話,看似在征求謝聽晚的建議,其實隻是她在自述心路活動。
因為謝聽晚的反對,本該結束的話題被延長,媽媽教育她,“考什麼研,你現在又想起考研了,去年天天鼓勵你考研,你說的什麼!沒有動力。考研考不上,好不容易考上個編,你又想折騰什麼!”
爸爸隐約的聲音傳來,“跟晚晚好好說。”
“好好說她聽嘛!她就随你,做事沒個定性,喜歡和人反拗着,當初如果不是我硬壓着你不要跳槽,你能當上經理嘛!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的語調又高又急。
沒人再作聲。
媽媽又訓了半個小時,終于說到結果,“我把他的電話發給你,你的電話也被你劉姨要去了,讓他聯系你。這個條件還行,好好相處。你現在工作穩定,再找個對象,把你嫁出去,我和你爸爸就算完成任務,可以出去旅遊了。”
她似乎是個累贅。
手機早就在外放上,音量調到最低,謝聽晚無論聽到或沒聽到,答應才是最快結束對話的方式。
“哦。”謝聽晚還是不打算相親,可也不想再和媽媽争辯。
不出所料,順了她的意後,媽媽說了句,“快午休吧!”挂了電話。
謝聽晚拿碗筷到廚房洗完,路過客廳,看見茶幾花瓶裡的一枝菊花,三兩骨朵,孤單落寞,蔫蔫得不精神,像謝聽晚的視線般沒什麼生氣。
這個是她養得時間最長的花了,不想就這麼任由它枯黃。
她拿起花瓶,朝陽台走去,帶它曬曬太陽。
陽台上的花不多,幾乎都是舍友養的,隻有一盆自己前兩日帶回來的小多肉,卻沒了蹤影,
謝聽晚放下菊花,探身朝樓下望,隐約看到樓下花壇裡躺着什麼。她特意下樓,果然看到花盆破裂,多肉被壓在下面,沒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