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回到桑州,鄧漾便仔細查閱了蕭文清整理地紀錄陳揚這百年間一言一行的文冊。
她發現陳揚在這百年間,頻繁出現在人間各地,還多是固定的地點,于是她便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同樣前去了那些地點查看。
這一查看不得了,居然發現了隻有邪修才會使的抽取氣運的陣法。
她們正常人修煉想要提升修為,要麼靠自身吸納天地靈氣化為己用,要麼靠丹藥輔助修煉,可有的邪魔外道,卻靠吸取他人修為和氣運走捷徑,以此達到快速提升修為的效果。
而她發現的那些個抽取氣運的陣法已存在上百年之久,光是一個陣法運行期間吸取的氣運都難以想象,何況這樣的陣法陳揚一次性布下了十四個。
整個人間,三大國,十一小國上百年間的氣運全加在一起,威力可想而知,倘若再配合其他邪修禁術,怕不是能直接修煉出幾十個神。
她不知道陳揚是上哪習得的這邪修陣法助長修為。
但她知道,陳揚的目的絕對遠不止于此。
陳揚在下一盤巨大的棋,整個人間,乃至妖界為棋局,這世間萬物皆為他手中棋子,而這盤棋,已經下了上百年未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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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果真如鄧漾說的那般,有人送藥材上門,隻是當楚餘陪着亓官冷去迎人時卻傻了眼。因為那送藥人不是别人,正是蕭文清本人。
“師叔,你這趟偷跑出來讓師傅知道,師傅會生氣嗎?”
飯香四溢的酒樓雅間,楚餘和亓官冷陪着蕭文清大快朵頤的間隙,楚餘終于問出了她擔心一路的問題,可别等她們回去了,讓她師傅給罵個狗血淋頭。
“什麼偷跑?我這是正大光明的好吧,再說師姐早就知道我會跟着來。”
蕭文清回答随意,滿心滿眼都是面前占滿整個桌面的美味佳肴,這人間的飯菜就是好吃,煙火氣十足,太合她口味了。
“真的?”楚餘不禁打量起蕭文清,她始終不是很相信這番說辭,“既然師叔你不是偷跑出來的,那我若月師姐怎麼沒跟着師叔你一起來?”
提及痛點,蕭文清夾菜的手頓住,她擡頭對上楚餘充滿審視的雙眼,忽而陰恻恻笑起,“師侄女,沒人告訴你,管得太寬,舌頭會被拔掉剁成肉泥喂狗嗎?”
“……”
明晃晃的威脅,可楚餘就是莫名感覺舌根一緊,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被恐吓住了。
眼看氣憤逐漸跑偏,自始至終都沉默陪同的亓官冷忙開口打圓場,“前輩你可别和阿楚開玩笑了,我們快些吃菜吧,這菜涼了就沒那個味道了。”她将菜都往蕭文清面前推了推,狀若無意轉移話題,“前輩這次來人間,是打算和鄧前輩一起破除剩下三大國抽取氣運的陣法嗎?”
遇見個會說話來事的,蕭文清嘴角駭人的笑柔和了不少,手中筷子重新動作,她順意接下話頭,“是也不是,我這趟來人間,主要是我自己想來人間陪師姐玩玩,至于你說的破除陣法,隻要師姐需要我,肯讓我插手幫忙,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聽鄧前輩說,前輩你們師弟在三大國設下的抽取氣運的陣法,與其他小國設下的陣法有些不同,三大國的陣法更複雜,更難解,更危險,如今鄧前輩在破除其餘十一小國的陣法上已經耗費了不少法力和精力,想必在接下來破除三大國陣法的計劃中,鄧前輩是有計劃讓前輩你帶幾個人來幫忙的,否則隻靠鄧前輩還有我和阿楚三人,是斷然解決不了此等禍事的。”
亓官冷拎着酒壺給蕭文清空蕩蕩的酒杯添滿酒,指尖輕推向前,笑容得體,“如今前輩你來的倒是正合适,想必鄧前輩回來見着前輩,一定會很高興。”
瞥眼手邊斟滿的酒,蕭文清沒想着喝,反倒是偏過腦袋凝視起亓官冷。
此女口齒伶俐,能說會道,看似讨好她,然而一言一行間全然不見谄媚半分,有的也隻是就事論事的态度和一顆護犢子的心,就這一點,倒是跟她和師姐有幾分相像。
凝視半晌,蕭文清收回目光,心情不錯地端起酒杯喝了這杯“讨好”酒。
見蕭文清喝了酒,亓官冷嘴角上揚,又給人添滿杯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剛落座,蕭文清的聲音适時響起,“下次想說什麼可以直接說,不必對我彎彎繞繞。”
嘴角的弧度更翹了兩分,亓官冷動筷子往楚餘碗中夾了一筷子青菜,“前輩說的是,晚輩受教,下次定然有話直說。”
一場隻屬于蕭文清和亓官冷的對話落幕。
楚餘呆傻看着碗中多出來的她最讨厭吃的青菜,半晌,她愣愣擡頭看向對面不知何時又開開心心繼續夾菜的蕭文清,轉而又看向身旁同樣莫名讓她感覺心情很好的亓官冷,腦中一串疑問徑直滑過。
什麼想說就說?什麼彎彎繞繞?什麼有話直說?她們不是在聊破除陣法一事嗎?她怎麼一個字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