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祈坐在籃球場觀衆席上若有所思,遲燦又進了一個三分球,全場呼喊呐喊。
他象征性地鼓掌,低頭繼續玩手機。
經過五小時的考慮,他手指悠然地打出一段話,随後按下發送鍵。
[yingqiii:唐裕哥,周六十點在西街的公交站等我。]
周三那天,應祈耍了個小聰明,就在以為唐裕不會答應的時候,他說了聲:“好。”
用心良苦加回來的微信,使得他心裡即将覆滅的攻略計劃如火苗一般,因小小風聲化作燎原。
周六上午。
應祈睡到八點,起來靜心打扮自己,照着鏡子欣賞十分鐘,勢在必得走出門。
隔老遠就看見公交站牌旁的男生,在一群坐着的大爺大媽裡鶴立雞群。
不用想,唐裕沒坐肯定是沒搶着座位。
他這樣驕傲自大自負自滿無情冷漠的人,怎麼可能會主動讓座?
心裡冒出捉弄人的惡趣味。
應祈繞到後面,微踮起腳尖捂住唐裕的眼睛,感到長睫毛掃過他的掌心。
唐裕眼前一暗,因為不習慣如此親密的行為,他的身體僵住。
眼睛被冰涼的手覆住,那人偏偏還不敢太用力,垂眸仍然能微弱看見細縫中的光。
他擡手将他帶下來,随即轉身,看見男生整張臉在陽光下白得發光。
應祈的眼睛澄澈明亮,瞳孔裡開着一片暖光,唇角處今天是他喜歡的唇環。
唐裕眉心微微動了一下,問:“我們要去哪?”
“随機坐一輛公交車吧,終點就是目的地。”
應祈眼睛彎彎,含着笑意,将心裡計劃托盤而出,摸了摸鼻子道。
“你不覺得會很有意思嗎?”他問道。
唐裕雙手插在風衣兜裡,一輛車極速駛過,他下意識提着應祈往後靠了靠。
應祈因為被拉住,‘哎呀’一聲繼續說:“我可是想了很久呢。”
對于這場因強迫而來的旅程,唐裕并沒有讨論的興趣。
隻是剛剛應祈太認真,嘟嘟囔囔說個不停,使得唐裕不得不做出回應。
他假裝思索,緩慢說:“可能會吧。”
其實,京市所有的公交車唐裕幾乎都坐過,根本沒有所謂的未知期待。
估計也隻有應祈這樣的少爺才會覺得新奇。
座位的皮革味兒、人群的擁擠以及沒素質的喧嚣,樣樣招人生厭。
X1路公交車停靠,應祈蓄勢待發,第一次沖上去搶了個不錯的位置。
他看見唐裕為了維持那一文不值的風度,不緊不慢地跟在人群後面。
真是搞笑。
唐裕作為最後上車的人,即便個子高,也在車裡巡視幾秒才發現應祈的影子。
“我又沒病,一個人占兩個座位!”
應祈已經打響艱難的座位守護戰,連聲音都逐漸暴躁起來,“都說了我朋友在後面。”
有些人無理取鬧是可愛,有些人胡攪蠻纏是沒素質,何況應祈是在給他占座。
幫一幫也理所應當。
“我是他的朋友。”唐裕幾步邁過去,語氣強硬問道:“你有什麼問題嗎?”
對上這副冰冷冷的臉,那個男人扭頭離開,嘴裡還在碎碎罵着什麼。
應祈盯了唐裕兩秒,歎了歎氣,從口袋裡拿出一串白色有線耳機。
他插好手機調整成自己喜歡的歌單,将其中一個耳塞放在手心裡,示意唐裕。
“聽不聽?”應祈偏過頭,雖然是詢問,總也帶着些若有若無的命令。
他們不了解對方。
奚潋提前幫忙調查了唐裕的信息,那個檔案袋一直放在應祈的抽屜裡。
他總覺得不太好沒打開過。
而唐裕對他不感興趣,應祈隻能靠自己努力,逐漸慎入他的的生活。
從音樂到氣味,到唐裕今後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能第一時間想起他。
公交車裡的空氣兌了安眠藥,應祈上車之後眼皮就開始打架,手心一空。
另一個耳機被人接過去。
他滿意了,用盡最後一絲清醒,想看看他的寶貝攻略對象在幹什麼。
唐裕看窗外的風景格外認真,明明就是覺得很新奇,剛剛敷衍他打臉了吧。
應祈心裡冷笑。
一個右拐,人不受控靠在唐裕的肩上,因為太過于舒服,他沒再起來。
這趟公交車的終點站是千水湖,倒數第二站就是唐裕租的房子。
正想着,唐裕透過玻璃車窗,在路上看見一個神似唐嚴鳴的人。
他瞳孔一縮,緊緊盯住那個背影。
雖然車子已經開遠,唐裕陰郁的臉色沒有好轉,身體依舊緊繃。
肩膀突然一重,耳機裡的音樂随機跳到《喜歡你》。
“我喜歡這樣跟着你,随便你帶我到哪那裡。”
“你的臉,慢慢貼近。”
“明天也慢慢地,慢慢清晰。”
唐裕低頭去看,應祈貼近他的肩,臉龐無比清晰,連睡着嘴角也漫着笑。
莫名讓人覺得明天也是好天氣。
前方是紅燈,司機踩急刹車使得整輛車向前晃了晃,人因慣性向前傾。
本應該借此機會将應祈甩開。
可身體先一步動作,唐裕拖着應祈的臉,又将他重新帶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讓我再睡一會嘛。”應祈睡得迷糊,被打擾了竟然開始撒嬌,摻雜着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