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寬宏大量地說:“我就是為了讓你好好睡。”
說完才反應過來,他和睡着的傻子講道理有什麼用,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即将到站,車上所剩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會到哪裡啊?”
應祈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撲進他的懷裡,為了向前越過他看向窗外。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
唐裕聞聲轉頭,熱氣噴灑在他的耳畔,薄唇擦過應祈的鼻尖,有微弱的電流劃過。
他推開應祈,不自然的說:“下車就知道了。”
千水湖因為位置偏遠并不出名,以至于應祈從來沒有聽過。
他不由被眼前的場景驚豔。
蘆葦漫山遍野,在微風中搖曳,綻放着點點金光。
唐裕主動領着應祈走進蘆葦蕩裡,走進沉寂的千水湖。
應祈驚喜地奔向湖邊,他沿着河岸踢石頭,轉身揮手大喊着:“唐裕哥,一起來看啊。”
湖水顔色很清,倒影着萬物的輪廓,當陽光撒下,水面蕩漾波光粼粼。
唐裕覺得踢石子這種行為很幼稚,即便應祈做起來不難看,但确實無腦。
他隻是在一旁看着,委婉拒絕說道:“我以前來過這裡。”
“那這麼多蘆葦,候鳥會來嗎?”
應祈沒有怪罪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語氣有些期待。
候鳥遷徙的日期需要推算的,他們來之前沒有查過,所以錯過的概率更大。
唐裕從來不講善意的謊言,嗓音低沉:“正确的季節也未必能等到。”
“如果今天能看見候鳥,就證明我們很有緣分。”
應祈微微仰頭,直勾勾地看向他,澄澈眼裡是說不清的情愫,“願意試試嗎?”
試着喜歡他一下?
唐裕移開視線,風聲嘈雜,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膛裡亂跳,“等等看吧。”
過了很久,他回答道。
應祈聽見那聲音依舊無波瀾,一如往常,他賭氣似的背過身看向其他方向。
這唐裕也真是夠笨的,根本聽不出來言外之意。
他們從正午,等到晚霞出現,是最壞的情況,根本沒有候鳥的影子。
應祈想着再拖一拖,如果等到了,他們就是天定的良緣,再誇張些是天生一對。
緣分是可以做很多壞事的好借口。
如果能等到天黑,他就死心了。
為了留住唐裕,應祈從背包裡翻出紙和筆,沒事找事請唐裕當模特。
并付出了一百元人民币。
算上夢裡,這是第無數次畫唐裕的畫像了,他熟練地勾勒面部輪廓。
男生站在湖水前,神情閑散又淡,他的瞳孔烏黑,眸底逐漸消融如春。
有很長時間兩人沒再說話。
唐裕猝不及防地偏頭,應祈最後一筆素描線條完成,恰好和他的視線撞上。
他眨了眨眼說:“要看看我畫的嗎?”
“你好像畫錯了。”
“怎麼可能?”應祈有點不可置信。
唐裕堂而皇之地指了指自己,說:“我剛剛沒笑。”
畫裡他的嘴角卻是上揚的,應祈找他當模特,根本沒有照着他來畫。
“那你就當我畫錯了吧。”
應祈小氣地将畫搶回來,他就是覺得唐裕笑起來更好看,愛怎麼畫怎麼畫。
還不允許幻想了?
突然間,湖水泛起漣漪,應祈聽見鳥鳴,望見天空大片的候鳥南飛。
唐裕的目光停留在畫像上很久,他若有所思說道:“你确實不一樣。”
生命的脈絡裡,總有些始料未及,逼人不得不去承認。
兩個月不見的時間裡,他一直在想這件事。
應祈沒聽清,下意識往聲源靠近:“什麼?”
唐裕擡頭能望見候鳥,低頭看見應祈瓷娃娃般的側臉,像是有意的。
“可能有點難忘。”他心情也罕見的愉悅,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應祈早把緣分論抛到天邊去,隻顧着舉着手機錄像,真情實感地附和,隻當他在誇景色。
“對啊,真的好好看。”
天徹底黑下來,他們在附近小店簡單吃飯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最後一班公交車擦肩而過。
天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始漸漸陰起來,雨滴噼裡啪啦落在地面上。
郊區的雨夜是很難打到車的,上一次背應祈去醫院,有人接單已經是十分奇迹了。
而今天的候鳥似乎敗光了所有好運氣。
應祈沒叫王叔來接他,在地圖上查了查附近,有意無意地說:“我們好像隻能去小賓館,沒有連鎖酒店。”
午夜時分,孤男寡男,幹柴烈火。
他今晚就要試一試,唐裕是不是口中所謂的直男。
可賓館質量差,就這樣想着,心裡話不小心脫口而出:“會不會過敏啊?”
嬌生慣養。
唐裕撇開目光,别扭地開口:“去我家吧。”
應祈眼睛一亮,他隔着布料摸了摸兜裡,家裡好啊,比賓館更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