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樣想着,突然耳邊“砰”的一聲,他沒拿穩手裡的棉簽被震落在地上。
唐裕掀起眼簾,看見應祈破門而入,薄紅的漂亮臉上透着細汗,呼吸斷斷續續的。
領口大大敞開着,露出一片白皙的鎖骨,微微突出處被纏繞着的蛇骨鍊磨出紅痕。
除去臉色難看,其他都很好看。
應祈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吓人。
他不顧及查定位就分手的約定,找到唐裕撒謊的證據,氣喘籲籲就來了。
但門後的這一幕,讓他感覺有點懵。
應祈的目光落在唐裕驚愕的臉上,然後轉到他刺紋身有些腫的手腕。
“這究竟有什麼好瞞我的?”
曆史是那麼驚人的相似,他走上唐裕擅長的老路,變得疑神疑鬼亂操心。
原來不是征服感,是包含愛的占有欲。
原來是這樣。
應祈莫名笑了一下,他沒有欺騙唐裕的感情,他至少是真的喜歡他。
“怕你無意間覺得難看。”唐裕笑了一下,有意忽略突如其來的偶遇,耐心回答他。
他叫服務員點了杯常溫的果茶,遞到應祈手邊,“先歇歇,過兩分鐘再喝。”
“早說是紋身就好了,多酷啊。”應祈的心情稍微好點,臉色恢複如常。
弄得他神經兮兮。
既然被找到,唐裕無所顧忌将胳膊遞過去,散漫揚眉說:“要不要給我上藥?”
“現在倒是知道給我看了。”
話這麼說着,應祈還是從藥箱裡拿支新的棉簽,沾着藥水給他塗抹。
他一點一點地,仔細描繪出唐裕手腕的黑色刺青,半晌才覺得眼熟地刺眼。
boundless love?
“我見過的。”
唐裕沒聽清應祈的喃喃自語,卻下意識覺得他不太對勁,“什麼?”
他抱住應祈,擔心地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先感受到的是一層薄汗。
應祈的腦袋發出嗡嗡聲,心髒快要跳出胸膛,“這個紋身我好像夢裡見過。”
是啊,他還對心理醫生講過。
有了這個紋身的唐裕應該很快就要回到應家。
莊園别墅的大門被打開,應祈趴在二樓欄杆向低處看熱鬧,強烈光線刺得心也跟着疼。
“過來,這是你剛找回來的哥哥。”
随即而來的碎片湧進腦海,治安混亂的街道上,滿是撞裂車體碎片。
粘稠的鮮紅色血液沿太陽穴往下流,嘀嗒嘀嗒聲安靜地刺耳,穿過走馬燈。
“怎麼隻學會些無關痛癢的手段?”
唐裕插着兜倚靠在他房間的門框,笑容越發惡劣,“我覺得很無聊。”
應祈恍惚聽見手機鈴聲響起。
他努力地睜眼,去接那通最後的電話。
生命的藍色沙漏慢慢耗盡,白色死神無情守在車前,即将收割新生命。
“我可以是你哥哥,但是你永遠不可能是我弟弟,所以沒什麼不可以。”
夢裡的他好像知道那一端是誰,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下去了。
他嘴唇無聲地動了幾下。
“對不起…”
應祈終于想起來,那股強烈不甘最後化作的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愛你。
“我給你念英文那晚?”唐裕目光頓了頓,“是最後那首情詩的名字。”
他重新調試了空調溫度,從藥箱裡翻出酒精濕巾,敷到應祈額頭。
應祈沉默沒說話。
唐裕相同的聲音低低飄進耳中,他瞬間被拉回現實,回憶起他口中的那天。
無盡的愛.年年歲歲,生生死死,直到永恒。
唐裕會愛一個劣質騙子嗎?
上一世,他們好像也搞到一起了。
然後他還是死了,問題未必出現在真假少爺上。
“應該是中暑了,我送你去醫院。”唐裕擔心說,将他公主抱起來走出門。
室外的氣溫高達三十度,應祈被唐裕抱進車裡,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安全帶發出“咔嚓”一聲。
唐裕緊張他的眼睛好像漩渦。
應祈遲滞擡頭看很久,所有無措不安的情緒全部被吸進去,他潦倒其中。
他漸漸平靜下來,拉着對方的手輕聲說:“唐裕哥,我頭好暈。”
“乖,先睡一會兒。”
“如果某一天,你突然發現…我帶給你很多苦難,害你失去所有。”應祈含糊不清問。
“你會恨到想殺了我嗎?”
唐裕瞳孔放大,打斷他荒謬可怕的胡思亂想,斬釘截鐵說道:“這絕對不可能。”
應祈:“真的?”
“永遠也不可能,我們一會就不難受了。”他彎腰親了親應祈,帶上車門坐回駕駛位。
唐裕說得對。
世界果然不再那麼嚴重的天旋地轉,應祈點了點頭,醒來就都好了。
大霧滔天裡,他看不清任何人。
往好了想,那場奪取性命的車禍是偶然,沒有唐裕蓄意報複的成分。
那離開應家的原因呢?
應祈覺得,他放棄榮華富貴自願離開豪門的可能性幾乎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