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線之後，程昭摘下遊戲眼鏡，打開踢腳線。

入冬的春申極其濕冷，她住的六樓，比其它樓層格外冷一些。

程昭站起來，走到冰箱前，拿了一塊巧克力西番尼。這是一種老式的西式糕點，一層巧克力疊一層蛋糕疊一層果醬，極甜。享用的時候最好配上苦咖啡或者紅茶，不然會被膩住。濃厚的巧克力醬粘住了上颚，程昭單手刷着微信消息。

【馮遇：今天過得好嗎？】

【昭昭：玩玩遊戲。】

【馮遇：挑眉表情.JPG】

【昭昭：挺好玩的，就是太難了，全息的。】

【馮遇：全息？】

【昭昭：嗯。】

【馮遇：哪種類型的遊戲？】

【昭昭：那種攻略劇情的。】

【馮遇：奧奧。】

【媽媽：囡囡啊，你和小馮聊得怎麼樣啊？】

【昭昭：正在聊。】

【媽媽：啊那你忙吧。】

【媽媽：炭頭出浴照.JPG】

程昭對馮遇的印象，不好不壞。一見鐘情談不上，但是也不煩這個人。她單手刷着微博，被西番尼甜的發齁。她輸入【莊周】【全息】這些關鍵詞，得到的搜索結果還是【網警提示：您的關鍵詞涉及非法内容，請重新搜索。】

這個遊戲真奇怪，除了太難了，其它制作簡直令人驚豔。結果全網查無此遊，難道她是唯一的玩家嗎？窗外傳來一陣貓叫，程昭突然想起那個跳樓的快遞員。她剛才上樓的時候，那個位置的警戒線已經拆除了，地面也打掃幹淨了。但是小區的大爺大媽避之唯恐不及，再也不在46号樓的桂花樹下打牌了。

她想起那個快遞員。

面目模糊，戴一定帽檐破了的棒球帽，總是穿着道通快遞的制服。她的腦海裡突然跳出來他清晰的面孔，吓得程昭一哆嗦。他的劉海蓋住了半個眼睛，臉型瘦削，嘴唇總是幹裂的。程昭半蹲下來，那個快遞員的面目在她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

為什麼會這樣？她怎麼不記得自己跟他打過照面？可是為什麼自己會突然想起他的樣子？

等等！

牛行長接到程昭電話時，正在看當天的晚間新聞。晚間新聞的背景是星輝建築大廈，正在播放企業給施工隊現場發放獎金的畫面。

“小程啊？”

“行長，星輝建築那個人的電話是多少？”

“啊？”牛行長一愣，現在富二代泡妞兒怎麼電話都不留，難道是短擇？

“我找他有事兒。”

“好，我問問。”

程昭的語氣非常嚴肅，讓牛行長覺得她好像是給人家算錯了錢，立馬在通訊錄裡翻了起來。

“188XXXXXXXX。”

“嘟嘟嘟。”

“容先生嗎？我是花枝巷營業部的客戶經理，程昭。”

“程……小姐。”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意外，“什麼事？”

“有個非常奇怪的事，我需要跟你面談，不然你可能會覺得我瘋了。”

“好。”他答應的極快。“我就在你們營業部附近。”

“那我們在花枝巷路口的24小時便利店碰頭。”

程昭穿上長款羽絨服，抓起鞋櫃上的鑰匙就往外走。家裡的燈還沒來得及關，遊戲眼鏡靜靜地躺在客廳的圓幾上，散發着微弱的光。

便利店隻有店員在忙碌，不是上次那個年輕而瘦弱的女生，是個六七十歲的阿姨，滿頭白發。臨街的落地窗前，容新城窩在高腳凳上，長腿伸展不開，看着十分别扭。

“容先生！”

他看向程昭的眼神并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找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