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有同齡人給他送禮物。
這也是第一次,有同齡人幫他過生日。雖然,這個給他過生日的人不在現場,禮物也是托熟人送過來的。
包裝普通的牛奶箱很快就被拆開了。
牛奶箱裡,白色的泡棉在最下方墊着,一艘迷你的航海模型被放置在上方。
模型小巧但精緻,看到的第一眼,黎言許就很喜歡。
但莫名地,他又覺得有點兒遺憾。
原本,他還想在生日這天,将他們倆和爺爺一起制作的那架手抛滑翔機送給石岩溪的。
樓下,媽媽在喊黎言許。
大抵是覺得樓下人在給他過生日,而他則躲在樓上,沒禮貌。
黎言許下樓後,雖然沒有剛剛那麼悶悶不樂了,但興緻依舊不顯得很高。
石岩溪托曲哥把生日禮物送過來,這也就代表,他自己是真的沒法過來了。
在大人面前晃悠了一會兒,黎言許悄無聲息地,就又坐回屋外的小矮凳了。
矮凳對着院子大門方向,可以很輕易地看到門口是否有人經過。
曲哥發現了獨自待在屋外的黎言許,他走過來,蹲在黎言許面前。
起初兩三秒,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像在玩什麼不能開口說話的遊戲。
就在黎言許想要别過臉的時候,“手伸出來。”曲哥突然說。
雖然不明所以,但猶豫兩三秒後,黎言許還是伸手了。
“看清楚喽。”像是在變魔術那般,曲哥給黎言許展示了一下他空白的手心,緊接着,他将五指屈起,握成拳頭放在黎言許的手掌上。
另一隻手,也不知道曲哥是怎麼做到的,大約就是打個響指的功夫,一根青色的生日蠟燭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曲哥手指捏着蠟燭,“插”在了另一隻他握成拳的手上。
“我給蠟燭點上火了。”曲哥說,“來吧,閉眼,許願。”
哪來的火?
而且,一根蠟燭,他今年又不是隻有一歲。
最初,黎言許是有點兒不配合的。
但後來,莫名奇妙地,大概是曲哥剛剛憑空變出蠟燭的動作,讓黎言許有點兒好奇曲哥接下來的操作,所以,他還是乖乖閉上了眼,許了願。
【希望,我能和石岩溪再見面。】
“許好了。”睜開眼,黎言許說。
“哦,那吹一下。”曲哥說。
蠟燭都沒燃。
黎言許其實想這麼說。
但看着曲哥還蠻認真的模樣,他還是輕輕吹出了一口氣。
然後,隻見曲哥看着那根蠟燭,突然道:“你剛剛吹的力度太小了,蠟燭沒滅,再吹一下。”
黎言許:“……”
“快啊。”在黎言許看傻子的目光裡,曲哥一本正經地催促。
想着石岩溪認識曲哥,黎言許敷衍地,又朝蠟燭吹了一口氣。
“……突然有股風吹過來,本來要滅的火苗被風吹得複燃了,蠟燭還是沒有滅。”曲哥說,聲情并茂。
就好像,在某個黎言許看不到的世界,真的有這麼一股風。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小黎,快點,再來吹一下。”
眼見着黎言許的不配合,曲哥又催促。
旁邊脖頸被鎖鍊鎖着的大福,耷拉着眼趴在地上,對他們的這個遊戲并沒表示出任何的興趣。
這遊戲,狗都不感興趣。
但沒辦法,勉為其難地,抱着要照顧“大傻子”的心情,黎言許使使勁,對那根穿着皇帝新衣的火苗吹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黎言許吹完了氣。
看着那根與剛剛幾乎沒什麼變化的青色蠟燭,在黎言許‘絕對不會再配合你了’的眼神中,曲哥終于道:“嗯,這次沒有出現任何意外,蠟燭的火終于滅了。”
黎言許語氣平平:“……蠟燭滅了,然後呢?”
“然後?”曲哥默默地将那根蠟燭拿走,收起,“然後你就知道,嘗試的次數多了,總會成功的。”
黎言許微微蹙眉,他聽不太懂曲哥想要表達什麼,“什麼意思?”
曲哥說話聲音依舊溫溫和和:“……意思就是,隻要你繼續活着,總是有機會能再遇見石岩溪的。”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或許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你們呢,就像剛剛你看不到的蠟燭火苗那樣,它說不定,剛剛就是燃着的呢?”
曲哥這一段話,唬得黎言許一愣一愣地。
他甚至有片刻是真的在懷疑,懷疑蠟燭火苗的真實性。
不過結果是:放屁。
隻是,黎言許挺願意相信曲哥說的前幾句話的,隻要還活着,以後,他說不定還會和石岩溪相遇——雖然,“還活着”的這種條件表述,聽起來怪怪的。
說完了雞湯,曲哥剛剛便始終緊握、并且放在黎言許手掌上面的拳頭,總算是松開了。
此前,曲哥和黎言許倆人都空空如也的手心,此刻多了一顆粉藍色包裝外殼的糖果。
“吃顆糖後,就開心一點吧。”曲哥說,“之後會見面的。”
站起來的時候,曲哥揉了揉黎言許的腦袋,把他的頭發揉得都亂了。
黎言許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打理自己的頭發。
該怎麼說呢?
曲哥給的糖,真的很甜。
就是有點兒黏牙。
隻是,這大概就是曲哥真正想要表演的魔術吧,吃了那顆糖後,黎言許似乎真的變開心了不少。
至少,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和石岩溪再相遇的。
時間馬不停蹄地繼續往前翻滾。
很快,這個平凡的酷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