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喝醉酒後,有沒有發生什麼?”
話雖然是這麼問,但石岩溪知道,昨晚應該是發生了什麼的。
否則,他的社交軟件上不會有一群人排着對給他發消息,像是想要确認什麼。
未知,讓石岩溪稍微有些兒緊張。
聽見這話,黎言許漆黑的眸子凝滞了片刻,“你不記得了?”
莫可名狀地,在黎言許的注視下,石岩溪的緊張感更甚,張口說話都開始有點支支吾吾:“……模模糊糊,大部分的都忘了。”
黎言許的眼神平靜,眉毛、唇角的弧度也與剛剛并無二緻,但隐約地,石岩溪感覺到,他和黎言許之間的聊天氛圍産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石岩溪,你記憶力真不好。”黎言許陡地說道。
黎言許說這句話的語氣,抱怨、無奈又熟稔,仿似他們是認識許久的朋友——這已經不是石岩溪第一次産生這樣的感覺了。
石岩溪因此感到有些恍惚。
他懷疑,自己或許在過去真的和黎言許見過面,但他忘記了。
所以他問,“黎言許,我們之前認識嗎?”
黎言許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沒有正面回答,“你猜呢。”
“我猜不出來。”石岩溪坦誠道,“不過,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我們之前不認識。”
黎言許一愣,“為什麼?”
“……大概是覺得不公平吧。”石岩溪說,食指無意識在食堂桌面畫着,“就像你說的,我的記憶力并不算特别好,考試時間偶爾也會忘記掉,所以很多重要的事情,我都要事先寫在手機備忘錄上。”
“所以,如果我們之前認識,交情淺還好說點,但要是交情深,而我還把你忘記了,那對持有回憶的你來說,不是特别不公平嗎?”這段話,石岩溪說得情真意切。
黎言許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眼神晦暗不明。
“可是,如果不公平的事情已經既定發生了,要怎麼辦?”
良久,黎言許問道。
石岩溪感覺得到,黎言許的問題,話裡話外都有語義。
他們兩個之前難道真的認識嗎?
抱着這樣的疑惑,石岩溪給予了自己的解決方案,“不公平既然是來自于一方遺忘,一方仍記得的這個結果,那消除不公平,就要改變這個結果,于是,要麼雙方記憶共享,或者雙方一起遺忘。”
石岩溪:“……不過鑒于我們現在所處現代,目前比較可能正常實現目标結果的手段,就是方法一,記憶共享。換而言之,你可以經常和那個人聊天,聊聊你記得的你們的回憶。”
石岩溪話音落下後,他們所屬的這個角落有點兒沉默。
未到飯點,食堂上方的照明燈并沒有全部都開啟,剛剛天窗還能朝室内透進點兒陽光,但現在,太陽像是被雲層遮擋了,室内的光線忽地暗下來。
陡然的安靜讓石岩溪稍微感覺有點兒惶惶。
他怕自己說錯了話。
大約一分鐘後,黎言許道:“為什麼是我經常找你聊天,而不是你經常來找我聊?明明遺忘了的人是你。”
“當然可以是我。”沒那麼多人的食堂,石岩溪很輕易地聽見了自己有點震耳的心跳聲,“隻是,黎言許,你現在是在承認,我們之前彼此認識嗎?”
“我不說,你去猜。”黎言許語氣聽着莫名有點兒别扭。
可就是别扭勁,讓石岩溪感覺分外熟悉。
而他深深被埋藏的記憶裡,似乎出現了這麼一個說話總是有點别扭勁的小孩。
“對了,你剛剛的那個問題。”黎言許想起了他們最初聊的那個話題,“對石岩溪你來說,酒醉後你做了什麼,才能叫做‘發生了什麼’?”
他們剛剛的話題一下子岔開得有些遠了,陡地重提舊話題,石岩溪還有點兒懵。
思考了一下,石岩溪說,“出格的,我平常不會做的事情。”
“哦。”黎言許意味深長地發出了個鼻音,然後目光倏然變得狡黠,“如果是按照這個标準的話,那石岩溪你的确是做了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石岩溪總覺得,在他跟黎言許确認了“他們之前彼此認識”的這個事實後,黎言許在他面前,言語、行為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不過,這種變化,不僅僅是發生在黎言許身上,就連他自己,不自覺也有點兒放松下來。
當然,在聽到黎言許的這個回複後,他的放松心态直接就消散了,“所以,我做了什麼?”
黎言許這會兒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沒有給予正面回複,“石岩溪,你現在吃飽了嗎?”
石岩溪發現了,從剛剛開始,黎言許幾乎每一句話都要喊一遍他的名字,熟稔且自然。
“吃飽了。”石岩溪道。
黎言許:“宿醉的感覺還很嚴重嗎?”
石岩溪搖頭。
“那你跟我去一趟我的宿舍吧,我有東西拿給你。”黎言許說,“拿完之後,我就跟你說你昨晚做了什麼。”
石岩溪點頭:“好。”
拿起餐盤,收拾了餐桌上的垃圾,石岩溪重新帶上了口罩。
黎言許的宿舍在北區。
他們從南區食堂出發,踩過去的時間蠻長的。
再一次從天鵝湖經過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又有兩個路人同學認出了黎言許。
隻是,這次的情況和半個多小時前的并不那麼相似,因為,這次她們不僅認出了黎言許,還認出了石岩溪。
“黎言許,石岩溪,你們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