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許,你的左耳朵上有顆黑痣。”石岩溪沒有隐瞞,“我想看看那顆痣。”
黎言許輕輕挑眉,“為什麼?”
沒有原因。
他隻是想證實自己的看法,想看看那顆痣是不是也紅了。
但觸碰到黎言許的目光,石岩溪臨時改口,道:“因為……覺得它很可愛。”
“……”,黎言許的眸色逐漸變得有些複雜,“石岩溪,你是不是隻能想到用‘可愛’這個形容詞來形容我啊?”
石岩溪有些呆愣:“啊?”
看他這個模樣,眼珠微轉,黎言許啟唇說道:“石岩溪,十秒鐘,說出三個形容我的詞語。”
稍頓,黎言許還增補了一句,‘可愛’一詞不算。”
語罷,也不管石岩溪要不要參加,有沒有做好準備,黎言許就開始數倒計時了,“十、九、八……”
驟不及防的提問,以及黎言許随心所欲的倒計時數數,讓石岩溪幾乎都來不及調動大腦啟動思緒。
而待他好不容易厘清目前的狀況時,黎言許已經倒數到數字“三”了。
很快——
“一。”
黢黑的眸極亮地望着石岩溪,黎言許翹首以待。
石岩溪的大腦幾乎還是空白的。
可是望進那雙裹着熱切期待的眼眸裡,石岩溪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諸如“抱歉,我還沒想到”之類的話語。
逞強地、遲緩地,在那雙黑眸的注釋下,石岩溪催着自己空白的大腦憋出了三個詞:“……睫毛長、手長、腿長。”
這三個詞話音落地的時候,被形容的黎言許本人并不是反應最熱烈的,相反,說出這三個詞的石岩溪,倍感窘迫。
……為什麼他說出口的,全都是和内在無關的素質?
體貼、細心、認真、聰明,這些不是都可以說嗎?
石岩溪此刻的感覺,很像是拿着萬全答案、卻錯過了考試的考生,追悔莫及。
“……對不起。”默默地,一句道歉又從石岩溪的嘴裡吐出。
黎言許似乎很熱衷于肢體接觸,自從他倆剛剛的手緊緊扣上後,就一直沒有分開,彼此相貼的掌心被捂得很熱。
“嗯?”牽着的手輕輕被晃了一下,黎言許像是不解,“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因為這句話,石岩溪懊惱的情緒有所緩解。
“不過情急之下說出的三個詞,全都和我的外表挂鈎。”黎言許眼裡藏着戲谑,嘴角勾着點兒笑,看過來,“石岩溪,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還有這副皮囊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石岩溪:“……”
想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别覺得有壓力,隻是個遊戲。”黎言許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很快轉換語氣安慰着,“而且,相同的問題,石岩溪你也可以問我的。”
眨眼,石岩溪啟唇。
可他還沒發出聲音呢,黎言許就率先搶答道:“可愛、很可愛、超級可愛。”
石岩溪:“…………”
石岩溪覺得黎言許有點雙标,且證據就在眼前。
“石岩溪,你好像有點不滿意這個回答啊。”黎言許看着他,含笑提議,“要不,你重新問一遍?”
石岩溪搖頭,“不,我想問你其他的問題,可以嗎?”
黎言許挑了下眉,“可以,問吧。”
視線瞥到他們仍十指扣着的手指,又回想了一下他們剛剛已進行的兩次問答,石岩溪緩慢道:“十秒鐘,說出三個形容你的詞語。”
琢磨了一下,以防萬一,石岩溪補充:‘可愛’、‘睫毛長’、‘手長’、‘腿長’這幾個詞都不算。”
能看得出來,這個問題讓黎言許感到了些許意外。
大概是石岩溪問詢的語氣很真很誠,黎言許也沒了貧嘴與逗弄的意思,垂眸有點慎重地思索起來。
雖然說了給黎言許十秒鐘,但石岩溪卻壓根沒有計時。
因為這個問題,于他而言,用多長的時間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隻有回答。
而且,黎言許在思考的時候,石岩溪也在思索相同的問題。
-如果讓他用三個詞形容現在的自己,他會用哪三個詞?
黎言許思忖得出的第一個詞,“幼稚。”
石岩溪訝然擡眼。
他還以為,黎言許哪怕知道自己性格如此,但會出于傲嬌而避開承認這點呢。
有點意外,但似乎又在可以接受的意外之内。
而且,該說巧還是緣呢。
石岩溪給自己找的第一個詞,也是偏向性格類的:擰巴。
黎言許想出的第二個詞,“有點運氣。”
說這個詞的時候,他是看着石岩溪說的。
和黎言許對望,石岩溪想出的、形容自己的第二個詞:偶爾有點老實。
至于第三個詞——
石岩溪的答案在黎言許出聲前就已然浮現。
-喜歡黎言許。
這是石岩溪想用來形容自己的,第三個詞。
黎言許似乎也有了想法,他黢黑的眸像被風吹起淺淺漣漪的水面,蕩漾着柔柔的水波。
看着石岩溪,黎言許一字一句認真道:“以及,是石岩溪的。”
黎言許,是石岩溪的。
如同被數萬裡之外的一支箭瞄準并射中,亦如同久久困着他的高樓在頃刻間被摧為齑粉。
石岩溪凝視着黎言許,久久不願移開眸光。
情不自禁地,石岩溪向眼前的人再次吐露自己的心聲,不再是因為醉酒,也無需醉酒帶給他勇氣,他清醒地、幸福地發自内心道:“……我也是你的。”
“石岩溪。”
黎言許很輕地喊了一聲,他眸中的湖好似還是平靜的。
可在某個刹那,石岩溪覺得,那片湖正暗潮洶湧。
石岩溪倏地不太敢直視黎言許的眼睛了,他怕會就此于那裡沉溺。
不過,似乎已然晚了。
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五髒六腑似乎早已沉溺,沉溺在眼前這個名為黎言許的人身上。
黎言許占有了他的心動。
呼吸有點兒顫。
石岩溪聽見黎言許用他足夠撩撥自己左耳的低嗓輕聲問道:“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空氣似乎也青澀地顫了。
石岩溪沒有回答。
沉默地、默許地、希冀地,石岩溪閉上了眼。
于是很快,那股很淺淡的、屬于黎言許身上的味道再次萦繞在鼻側,他們彼此呼吸交錯、糾纏,就像他們現在還牽着的手一樣。
……
一吻結束。
在分離之際,如願以償地,石岩溪看到了黎言許的左耳尖的小痣,就正如他所預想的那般,那顆痣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