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開始，黎言許朋友圈内的好友動态陡地就多了起來。

起初，黎言許還會看一下好友的動态，但左右不過是吃喝玩樂的内容，後來他就不經常刷了。

相比上學的時候，黎言許的空閑時間應該是變多了，但怪異的是，“時間不夠用”這種念頭，越發頻繁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因為時間不夠用，所以黎言許在刷魔術論壇的時候會有負罪感，看其他魔術師的表演視頻會沒那麼專注，甚至，就連一個黎言許在魔術圈内聊得比較好的前輩邀請他過段時間去幫忙，他都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而時間之所以會不夠用，則是因為黎言許給自己制定了一套很嚴苛的學習計劃。

才按照那個學習計劃執行了三天，黎言許就已經感覺有些疲累和抗拒了。

第四天，大概是昨天學習得太晚，黎言許醒來得有點晚了，但哪怕起得晚，他的眼底還是覆着薄薄的一層黑影。

洗漱完畢，黎言許困頓地吃了個早餐，沒上樓回房學習，他搭着地鐵，背着包去往了市内圖書館。

本意是想換個環境學習，但無奈黎言許來得實在是太晚，圖書館的自習室幾乎被考公、考研、考證黨占滿了。

打着哈欠，黎言許有點懊喪地準備從圖書館出來，卻看到圖書館一樓的演播活動室門口正拉着條紅幅，而且門側還放了兩個立架展架。

路過的時候黎言許随意瞥了眼，才發現圖書館今天要舉行一個免費的讀書分享會。

一個立式展架上清晰地介紹了此次分享會的主題、主講人、開始時間、結束時間以及此次分享會的大緻流程。

另一個立式展架則着重介紹了主講人的身份。

黎言許一目十行，就瞥到了主講人簡介裡，寫着他“畢業于廈城實驗三中”，是“某某屆高考的省狀元”。

恰逢志願者正在組織聽衆進場，大概是看黎言許在立架前站了很久，志願者便輕聲提醒了一句，“同學，如果對這個讀書分享會感興趣，是可以直接進去聽的哦，免費的。”

故而，本應該去找個地方好好自習的黎言許，臨時改變計劃，去聽了一場将近有一個多小時的讀書分享會。

整個分享會的氛圍還算是比較輕松的，因為主講人性格很溫和，冷不丁還會爆出一兩個冷笑話。

其實，主講人的名字，黎言許在學校裡并不是完全沒有聽過，他們學校的榮譽牆，至今還挂有這個主講人的照片。

到了分享會的提問環節。

或許是囿于舉手提問的人比較少吧，所以舉了手的黎言許理所當然地被主持人cue起來。

“老師你好，我想知道，如果因為處于一種焦慮的狀态裡，而不看不進去書怎麼辦？”

其實，黎言許最想問的問題并不是這個，但為了避免讓其他人覺得自己是來砸場子的，他所詢問的問題還是盡量和圖書分享會的主題挂鈎。

主講人看了一眼黎言許，随後溫聲給出了他的答案，大概就是要把自己從焦慮的狀态裡摘出來。

随即，主講人還提供了幾個他用來減壓的方法。

收獲的答案對黎言許來說，有用，但似乎沒那麼大。

于是，在分享會主持人組織散場的時候，黎言許卻逆大流，奔往講台，朝即将離席的主講人詢問了一個他很想知道的問題：他想知道主講人是怎麼成為省狀元的，有什麼學習方法。

因為不知道主講人會不會回答這個問題，黎言許還很笨拙地拉攏關系，說自己目前是實驗三中的學生，在學校聽說過他的名字，很崇拜他。

冷不丁地，主講人問道：“崇拜我什麼？”

一句話問得黎言許稍微有點語噎，畢竟“崇拜”二字，其實是黎言許随口胡謅出來的，他琢磨着要不要随便說點彩虹屁，就看主講人用一種看透了他的眼神說道：“算了，看在你和我就讀于同一個高中的份上吧。”

言簡意赅地，主講人給黎言許分享了一套他彼時的學習方法，而至于對他如何成為省狀元一事，他的回答則在溫謙裡透出一種傲，“不知道，我沒特意追求過這件事，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了。”

學習不看重時間長度，而看重學習效率；

學習方法比學習的知識點本身更為重要；

而如果想要成為省狀元，“看命”。

——走出圖書館時，黎言許在腦内總結那位主講人說過的話。

沒選擇直接回家，黎言許選擇去了一家自習咖啡館。

這間自習咖啡館黎言許偶爾來過幾次，對它的印象是：采光不錯，服務态度好，性價比高。

因為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點完咖啡和甜點後，黎言許沒選擇去坐圓桌，而是在玻璃窗側的那一排長桌裡，找了個最角落的高腳凳坐下。

而直到坐下，黎言許才發現，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兩個人，自己有點眼熟——朱緻淮同學和張兮同學。

下意識地，黎言許想起了自己在校時偶爾會聽見的那個cp名：“張上明朱”。

黎言許發現了朱緻淮他們，同步地，朱緻淮也看到了黎言許。

他似乎有點驚訝，推了下挂着鼻梁上方的眼鏡，低聲且疏離地吐出一句，“黎同學，好巧。”

黎言許和朱緻淮盡管歸屬同一個班級，但私下并不是很熟，所以他冷淡地回了一句，“巧。”

至于坐在朱緻淮旁邊的張兮同學，雖然黎言許和他不同班，但因為他們兩個班的上個學期的體育課安排在同一個時間段，他們彼此組過幾次局，打過幾次籃球，所以說來可笑，比起朱緻淮，黎言許和張兮的關系甚至還要更熟些。

瞥見曾經打過籃球的隊友，張兮也朝黎言許打了個招呼。

“好巧啊，黎言許。在這如此美好的假期裡，沒想到你也會來這間咖啡館，是和我們一樣是來學習的嗎？還是呃——”

張兮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像是被誰強制按下了中止鍵。

最後，張兮像是為了掩飾尴尬哈哈笑了兩下。

視線在朱緻淮和張兮之間徘徊，黎言許按下自己内心的覺得古怪的地方，簡單地的回答了張兮的問題。

簡短的寒暄結束，他們便不再交流了，各學各的。

掏出平闆，黎言許順着昨日的進度繼續往下學。

約莫是學習了有一個鐘吧，黎言許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他啜飲着咖啡，邊腦袋放空地透過玻璃窗往外看了一會兒，來來往往的行人，幾乎每個人臉上的神态都各異，或匆忙，或平靜，或和周遭人談笑，或拘謹……

魔術師，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個需要十分關注觀衆微表情的職業。

黎言許習慣性觀察着路人的表情，推測着他們的情緒。

耳邊朱緻淮與張兮的交流聲吸引了黎言許的些許注意力。

嘴唇搭在杯沿上，又飲了一口咖啡。

咖啡因讓黎言許的大腦稍微提神了些。

舉着那個咖啡杯，偏了偏眸光，黎言許将視線投往旁側。

朱緻淮在給張兮講題。

大概是因為在相同的題型上又做錯了，朱緻淮在抱怨張兮笨，并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張兮此次期末考犯的錯誤。

朱緻淮語氣熟稔，神态放松，念叨張兮的時候沒有壓力；

被念叨的張兮，也沒了他打球時那種火爆的性格，很乖順地給朱緻淮承認錯誤，分析錯因。

說着說着，他還湊到朱緻淮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然後兩個人就紛紛笑了。

和諧。

看着他們的相處，黎言許的腦袋裡詭異地蹦出了這個詞。

斂了視線，黎言許放下咖啡杯，繼續集中精力學習。

或許是和省狀元的聊天起了效用，又或許是那天臨離開咖啡館時朱緻淮提供給黎言許的學習方法起了作用，黎言許漸漸地不會再處于一種“時間不夠用”的焦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