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盡的精力,以及疲累的身體,讓石岩溪甚至都沒來得及确認手機上黎言許是否有給他回複,就沉沉睡去了。
而待石岩溪輾轉睡醒的時候,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
睡前吵嚷的卧室,此刻安靜極了。
睡前還能有絲縷的光線經床簾縫隙透入,但此刻卻沒有了。
傍晚大概已經結束了。
石岩溪猜測着,在自己的枕頭側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機。
按下開機鍵。
手機屏幕乍然亮起的冷光讓石岩溪不得不眯眼适應。
不過,石岩溪的手機屏幕亮度設置了跟随環境。
很快,石岩溪就從那張“一生自由”的屏保界面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19:16。
他似乎是午後兩點多睡着的。
……那他這一個午覺睡得可真長。
甚至已經不該稱為午覺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石岩溪的微信又積攢了一些信息。
石岩溪挑了一些重要的信息看。
首先是07,他似乎将那個摩斯密碼破解了,發送了一個很萌的表情包:害羞親吻。
沒想到黎言許使用的表情包會這麼萌,石岩溪伸手,輕觸了兩下黎言許的頭像。
于是屏幕很快出現了一行小字:“我”拍了拍07。
其他的,則是舍友在群内發送的消息。
舍友一說,他已經去往火車站了。
舍友二說,同上。
至于舍友三,他被人請吃飯,拿着行李箱去赴約了。
最後,他們統一@石岩溪,讓他記得離開宿舍前斷水斷電,關好門窗。
石岩溪一目十行掃完,回複了一個“好”。
将手機熄屏。
本來被手機屏冷光照亮的寝室一隅,又暗了下去。
石岩溪不太清楚其他人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是否會有這種感覺,但大抵是他還未從混沌、惺忪的時刻徹底清醒過來,在這種被床簾裹着、又暗又靜的環境裡,離了手機,他蓦地感到有些孤單和惆怅。
棉被半蓋着肚子,石岩溪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沒動作,仿佛是在消化那些孤寂感。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石岩溪終于伸手搓了搓臉,有了新的動作:石岩溪将自己擱在旁邊的棉質外衣和襪子穿好,然後他揣上手機,撥開床簾。
寝室内沒開燈。
是了,他的幾個舍友要麼趕高鐵,要麼吃飯去了。
不在才是正常的。
陽台那側的窗簾雖然沒有拉緊,但太陽已經下山的緣故,并沒有多少光線自磨砂的玻璃外側透入。
踩上扶梯,鐵質扶梯的冷意似乎仍隔着棉襪傳遞給石岩溪,于是石岩溪稍微清醒了點。
他意識到,今晚他也需要收拾行李箱了。
不過,在收拾行李箱前,他可能需要去點一份外賣。
肚子有點餓了。
想到外賣,石岩溪又開始想起了黎言許。
黎言許的晚飯也不知吃了沒有。
又下了幾節扶梯。
石岩溪滿而脹的思緒被迫按下中止。
他怔愣地保持着站在第二節扶梯台階、眼睛看向自己桌位的姿勢——原來,他的寝室還是開了燈的,隻是在他剛剛的那個角度,沒看到。
石岩溪的桌位亮着束暖黃色的學習燈。
而桌位前,黎言許捧着本書背對着他坐在那裡。
該怎麼去形容這種感覺呢?
大概就像一個疲累一天的人回到自己的小屋,打開防盜門,面對的并不再是冰冷的、空蕩的屋子,而是玄關有亮燈、餐桌有食物、廚房有人影在忙、有熟稔的絮叨,是有食物香氣的、煙火氣與人情味的家。
或許是睡醒不久的石岩溪情緒稍微比較敏感和豐富吧,不一會兒,石岩溪眼眶就有點兒紅。
安靜看書的黎言許似乎是聽見了什麼聲響,捧着書随意看了眼身後。
第一個瞬間,石岩溪覺得,黎言許大概是有些驚的,他的眸孔稍微睜大了些。
而第二個瞬間,黎言許眼裡的驚則轉為了疑,他微凝着眉。
然後,來到了第三個瞬間。
黎言許甚至都沒來得及将書簽夾在書内,就匆匆地将書放下,從靠背椅上站起來,往扶梯這裡邁。
幾乎是一個眨眼的片刻,黎言許就站在了石岩溪前方。
幸福感似乎觸手可及。
微微偏了下頭,将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緒隐藏。
然後,石岩溪垂眼看着腳底的下一級台階,動作慢但穩當地從扶梯上下來。
不過,石岩溪還沒來得及将扶梯下方擺放着的拖鞋徹底穿好時,就被黎言許抱了個滿懷。黎言許抱得很緊。
不過,這是個讓石岩溪倍感舒适的擁抱,無論是在心理,還是生理層面。
踏實且溫暖。
而石岩溪那些自睡醒後産生的愁與寂,在這個溫暖得懷抱裡,悄然消散。
石岩溪動作微頓,亦伸手撫上了黎言許的後背。
“怎麼睡一覺,眼睛都睡紅了?”
聲音啞而輕,黎言許埋在石岩溪的頸側問。
“沒什麼。”石岩溪搖頭。
碎短的頭發末梢大概又撓到了黎言許的側頸。
黎言許語氣别扭裡又藏着絲絲心疼,“怎麼一睡醒就撒嬌。”
石岩溪知道黎言許再次誤會了。
但他沒解釋,也不想解釋。
就當是撒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