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竹院正屋。
冰鑒裡冒出的森森寒氣被丫鬟拿着扇子吹向老太太等人,涼快之意緩解了屋中緊張的氣氛。
董玉婷坐在椅子上,李博睿站在她腿邊,嘴巴撅的能挂油壺。
“睿兒隻是覺得好玩,沒有其他意思對不對?”
李博睿不知其意,隻聽懂了前半句話,含糊的點了點頭。
“老爺,睿哥兒這樣做隻是好玩,給他講了便知道其中利害,您這樣一言不合的就要把他帶走,睿哥兒能不害怕嗎?”董玉婷和風細雨的說。
曾惠妍剛吃了一頓訓斥,挂不住臉,這會兒聽見董玉婷三言兩語就把李博睿說成懵懂無知的孩子,又要出言說話,董玉婷看着李淩川,餘光卻也盯着曾惠妍,見她嘴巴張開,随即一個兇狠的眼神瞪過去。
曾惠妍見過的女子,手段高的,那也是綿裡藏針,外表溫溫柔柔,讓你看不出來殺機,哪裡像董玉婷這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兇狠的瞪她,簡直就和外面的潑婦沒有區别!
老太太的聲音微顫,透着股憔悴,“誰把那東西拿到睿哥兒面前的?”
屋内鴉雀無聲,董玉婷發現有幾個丫鬟身體正在顫抖。
老太太眯起眼睛,掩住那道鋒利的視線,“敢做不敢認?秀蓮,去把今天在屋裡伺候的丫鬟都給我拉出去打二十大闆。”
她說話沒有一絲起伏,屋裡伺候的丫鬟卻通通擡起了頭,面露驚恐的樣子。
王媽媽行事幹脆,立刻就要上前拉她們。
其中一個丫鬟跪到地上,害怕的說:“是小滿的胭脂。”
大概是第一次指責,她說的小聲而又迅速。
不過屋裡安靜的銀針掉地上都能聽見,衆人還是聽清了她說的名字。
也不必問小滿是誰,這個叫小滿的丫鬟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大的讓人覺得膝蓋會不會碎掉。
“是五公子給奴婢要的,奴婢不敢不給啊!”小滿惶恐的說着,眼淚嘩嘩流下。
老太太冷哼道:“他一個孩童,怎麼會要這東西?”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在給公子小姐們奉茶,剛一進來,五公子就問奴婢有沒有胭脂,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小滿一邊搖頭一邊說着,“老太太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求饒的話沒有得到回應,絕望的情緒像一張巨大的蛛網将她裹挾。
董玉婷看了眼屋中衆人,隻覺都各自的心思。
“你一個丫鬟,帶那東西做什麼,莫不是還想做個姨娘不成?”
小滿漲紅了臉,“奴婢沒有,真的是五公子給奴婢要的......”
她也隻是個三等丫鬟,哪裡見過這場面,早就吓壞了,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兩句話。
“把她拉出去,打她手心二十下,讓她長長記性。”老太太揮了揮手,王媽媽便扯着小滿去到院子。
從二十大闆到二十下手心,已經是放輕了懲罰,小滿便沒掙紮,哭着随王媽媽去了院子裡。
小滿雖是三等丫鬟,但也是細皮嫩肉的,太重的活都會去叫外院的小厮來做。
二尺粗的闆子打在小滿手心,一下、兩下......王媽媽絲毫沒有留手,她覺得讓屋子裡的老太太、大老爺聽見,他們才能消了氣。
那闆子上面毛毛躁躁的,打在手心又疼又刺,像針紮一般。
掌心那地方最嫩,才打了一下,小滿眼眶就飚出淚來。
剛才是害怕的哭,現在是疼的哭。
打了幾下,小滿的掌心便又紅又腫,往外滲血。
小滿原本還想忍着,怕自己哭出來引得老太太更煩,但掌心實在太疼,令她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
董玉婷柳葉一般的眉毛輕輕皺到一起,問道:“薇姐兒,你剛才也在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這奴婢不該亂給睿哥兒東西,你還問什麼?”老太太不高興道。
董玉婷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向沉默的李念薇,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薇姐兒,說,剛才發生了什麼?”
老太太不想再去問,不就是怕最後真是李博睿一時興起嗎?
她不怕是這個結果,若真是,那李博睿也有錯,若不是,就一起受罰。
老太太還欲再說,李淩川也說:“讓她說吧。”
從老太太剛才險些要昏的時候,李淩川就後悔與母親争執,便從進了屋起,一直沒再說話。而老太太也不想跟兒子吵架,就立刻找出小滿罰了她。
李淩川這會兒又開口,是贊同董玉婷的想法,必須弄明白真相。
若真是李博睿一時興起,他也要罰李博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