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青冷呵了聲,直直地望着蘇倩,說:“你做人和做生意一樣,很講究。”
蘇倩放下筆,對上了夏慕青想要打人的眼神,不緊不慢地又添了把火:“江羨妤,你剛才喊我什麼?”
江羨妤一臉懵,試探地說:“姐姐?”
夏慕青瞬間明白了——合着蘇倩不僅沒有占便宜,她那一聲小姨還應該是大姨才對了?!
“操!”夏慕青沒忍住,髒話脫口而出。
江羨妤朝天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先擡手把蘇倩的臉掰了回去,言簡意赅道:“你那一百塊原來是這麼來的啊,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
蘇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在卷子上勾了一個選項。
她看了眼夏慕青,内心深處不是很想和這位“外甥”說話——她身上自帶一種割裂感,蠻橫的把自己和這個教室、這個縣城區分開。
她站在那裡,所有人都會明白,她不屬于這裡。
就像每年都會飛往南方過冬的候鳥,海城隻是她短暫停留養精蓄稅的淺灘。
但好好相處比鬧的不愉快強。
江羨妤對夏慕青笑了笑,因為左耳失聰,她即便說的很慢,也難免有點含糊:“咱們兩家早就出了五輩了,你叫我名字就行,”她拽了拽校牌,自我介紹說:“我叫江羨妤,那天下雨,助聽器不能沾水,所以姐...蘇倩就幫了我個忙。”
“我倆是發小,她比我大仨月,我喊她姐姐喊習慣了。”
“大家都是同學,不用論那些有的沒的。”
江羨妤表情也格外認真,讓人莫名覺得真誠,她長得乖巧,像一隻乖順的小白兔。
夏慕青自然而然的把她和蘇倩這隻狼區别開來。
就再她猶豫要不要客氣的笑一下的時候,江羨妤重新變回了半個身子背對着她的姿勢,用方言和蘇倩說着什麼。
刹那間,夏慕青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親疏有别”。
——什麼叫上趕着往狼窩裡跑,這就是活色生香的例子。
夏慕青還是依稀聽明白了幾個詞。
好像是什麼“高洋”、“蘇衍之”。
夏慕青一手撐着腦袋,懶散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前面的男生——他就是高洋。
這位剛剛COS完千年王八的少年此刻隻留給她們一個背影,時不時會回頭惡狠狠地剜蘇倩一眼,仿佛意圖謀反的九千歲,但似乎又忌憚什麼。
他的同桌陳雲安變身留着寸頭的軍師,唾沫星子配着緊皺的眉頭,開口的瞬間,本性暴露無遺:“洋哥,你就當是被狗踹了腳,被狗踹了咱能真跟狗不算晚嗎?再說了,蘇倩撐死是隻兇點的小哈巴狗兒,重點是蘇衍之,咱沒必要因為小哈巴狗去招惹那個瘋子,多得不償失?”
——這過家家玩的還挺講究。
陳雲安的一番話,說白了不過是蘇倩可怕,蘇倩背後的那個什麼蘇衍之,更可怕,倆人得罪了誰都沒好果子吃;但這一番包裝後,反倒有了幾分他們寬宏大量的意味。
阿Q精神,誠不欺人。
夏慕青沒忍住輕笑了聲,高洋惡狠狠的回頭,見笑的人是她,夏慕青也不躲,大大方方和他對視,她無疑的漂亮的,漂亮的張揚,一雙狐狸眼面無表情地時候都含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高洋的語氣不自覺軟了下來,但依然帶着點兇氣:“笑屁!?”
陳雲安也附和道:“笑什麼笑,再他媽笑信不信嘴給你撕了。”
夏慕青也不惱,她微微偏頭,語氣誠懇地問:“同學,你有考慮過做生意嗎?”
陳雲安一怔,夏慕青繼續說:“你挺适合的,可以考慮考慮。”
“有毛病!”
高洋轉過頭,忽然被職業規劃的陳雲安也雲裡霧裡地轉了回去。
另一個當事人蘇倩,全程沒有說話,反倒是江羨妤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湊過去捉錯重點地小聲問:“陳雲安真的很适合做生意嗎?”
“也不一定适合做生意,”夏慕青壓低聲音,說,“我看他忽悠人的水平已經初具鋒芒,成功學講師也說不定。”
江羨妤捂嘴笑了聲,朝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那我呢,我适合做什麼?”
“你?”夏慕青粲然,“你适合做小可愛!”
“哈哈哈哈,”沒等笑夠,蘇倩頭都沒有轉地點了點江羨妤的卷子,“再不快點寫,小心小玉讓你從小可愛變成大冤家。”
江羨妤乖乖地鋪開卷子,開始參禅。
夏慕青越看越覺得江羨妤可愛,越看越像小兔子,連帶着旁邊的大灰狼也好像沒有那麼面目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