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驅車回到警局,看來今晚注定是要加班的。
許以辰回辦公室換了一身衣服。
領口的紀風扣還沒來得及扣好,門忽然被敲響。
實習女民警站在走廊,門打開的一瞬間,聞見辦公室一股碘酒藥水味,她蹙了蹙眉,低頭看去,卻見許以辰手掌心纏繞一層紗布。
女民警瞬間驚訝:“許隊,你受傷了?”
許以辰低頭看了看搭在門把手上的手,若無其事,問:“有事?”
女民警解釋:“是這樣的,有位女同志來找你,等了你一整天了。”
“?”
他看向牆上的表,已經八點多了。
-
等候室。
天花闆上,幾盞日光燈管努力散發着冷白色的光,旁邊的加濕器噴着水汽,層層疊疊的水霧缭繞在空中,四周牆面貼着白色瓷磚。
安予星趴在矮木桌上睡着了。
她不知不覺,一頭栗色長發披散在肩後,幾縷散落在她白皙的臉頰旁,随着她均勻的呼吸,輕微起伏着。
如一朵靜谧綻放的花朵,白皙的皮膚泛着柔和的微光,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層淡淡地陰影,像是休憩展翅的蝴蝶。
周圍靜悄悄的,在紛亂的警局裡,構建了一方屬于自己的甯靜天地。
許以辰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好幾秒後,目光下移看向她胳膊下壓住的筆記本。
桌子前擺放着幾本有關法律的書,應該是她從書架上随意拿出來。大概是在這裡等的時間太久,閑來無事無聊随便翻看,但内容太過晦澀,又看不懂。
但安予星有個好習慣,太過難理解的東西會随手記錄下來。
就比如現在,她胳膊下還壓着一個藍色筆記本,随手丢在一旁的黑色中性筆脫墨了,染了一手的墨水。
許以辰輕輕扯出筆記本,清秀的字迹映入眼簾。
安予星的字迹中規中矩,整體看去,字迹微微向左.傾斜,透露出書寫者的倔強。
她滿滿寫了一整頁筆記,落筆最後畫了一隻小羊肖恩。
與上學時期那會一樣,遇見不理解的知識點,總喜歡畫一些卡通人物來宣洩自己對難點的不滿。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眸中升起一絲柔和微光。
放下筆記本的那刻,目光不經意落在她纖瘦的肩膀上。
時間慢下來。
他傾下身,慢慢靠近。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在她離開後,努力學會去忘記她的樣子,假裝若無其事。
可當她幹幹淨淨出現在他亂糟糟的世界裡,他還是屢教不改地按捺不住内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期盼、渴求、奢望...
這些情緒再次湧來。
她總能輕而易舉的擾亂他所有的思緒。
恍惚中...
他大膽的用手指輕輕點在女孩臉頰,感受到一絲涼意,粗糙的紗布觸碰間,他的手指都帶着微微顫抖。
似乎是在判斷眼前的這一切是否存在。
密閉的空間,就他們二人,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想到這裡,他大膽了起來。
手指再往下,眉毛、眼睛、鼻梁,慢慢描繪着,最後停在嘴唇。
安予星睡得并不安穩,鼻息之間萦繞一股淡淡的藥味氣息,揮着不去,臉頰也癢癢的。
她下意識伸手去撓,而這種感覺忽然抽離了。
許以辰先一步撤回了手,靜靜地看着她。
女孩毫無知覺,翻了個身,繼續睡過去了。細軟的發絲落在肩頭,泛着柔和的光暈。
他看了足足五秒,不死心的又去觸碰。
手指纏繞住一縷柔軟的發絲,把玩、摩挲,似乎是在抑制内心的沖動,不經意間,手指用了一份力,安予星被扯疼了,睡夢中悶哼一聲。
他松開了手,不着痕迹得背向身後。
掩藏住。
夢中的場景如玻璃碎片似的,光怪陸離,安予星朦胧惺忪睜開眼。
視線還是朦朦胧胧的,意識有點不清,模模糊糊中看到了許以辰坐在她身旁。
安予星揉了揉眼,夢中場景與現實混合,以為身旁的許以辰就是夢中的許以辰,呢喃低語:“對不起許以辰,我不是故意要把你丢下的。”
說完,手臂攬過他的脖子,頭一倒,靠在許以辰肩膀上繼續睡,他肩膀上的金屬肩章冰冰涼涼,似乎還起到了降溫的效果。
許以辰的瞳孔輕微顫動,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撐開,取代了他平日的沉穩冷漠的神色,撓着他的心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盯着眼前的場景,似乎這一切不并非是他服下短效安眠藥後産生的幻覺。他感受到安予星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他握着桌角的手指慢慢收緊。
在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颠覆了。
“噔噔——”
門被敲響。
“許隊,東西我取來了。”實習女民警在外面說道。
氣氛被突如其來的聲響震碎。
安予星也被驚醒,猛地睜開了眼睛,率先看到的是藍色衣領。
“!”
困惑、震驚與難以置信交織在一起,安予星猛地推開他,坐直身。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眼球都要奪眶而出了。
“!!!”
她、她她睡迷糊了,怎麼能還摟住許以辰。
他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安予星模樣有些失态,腦子裡閃過好多畫面,最後定格在眼前這一幕。
許以辰冷漠的看着她,漆黑的瞳仁仿若無盡的黑洞,沒有絲毫波瀾。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了一條冷酷的直線,透着拒人千裡的疏離。
安予星定了定神,擡手擦了擦嘴角,應該沒有流口水吧。
許以辰扭過去頭不再看她,冷聲對門口道:“進來。”
女民警推門而進,懷裡抱着一幅油畫,右手拎着一個塑料袋。
見到安予星說:“安小姐等得時間有點久了,這兩天警局事務有些忙。”
“沒關系。”安予星看向女民警手裡的油畫,又準備看向許以辰時,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走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還沒來得及請他吃飯呢。
安予星心想,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有點晚了,算了,改天吧。
安予星:“你們今晚很忙麼?”
“對,今晚要加班,讓您等了一整天,實在是不好意思。”女民警邊說着,打開了塑料袋,将裡面的塑料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最後把一次性筷子拆開,遞給安予星。
安予星詫異:“給我的?”
“對。天色不早了,等會兒會有人送您回去的。”
“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