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主人翁太後已不在席間,皇帝也随之離開,不少人便也不願再繼續久留,陸續有人離開了。
趙洵此時起身離席,也不顯得突兀,姜慈緊随其後,兩人出了門,隻聽得不遠處一陣斥責聲,趙洵聞聲看了一眼,隻見是宮裡的小太監正被訓斥。訓斥之人背對着他們,看背影有些熟悉,趙洵一時沒想起來。
姜慈低聲在趙洵耳邊道:“是劉公公。”
這時候,那邊好像也意識到有人來了,那人一轉身,果然是劉公公。
那小太監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隻見劉公公一張臉滿是怒火。然而,當他看到趙洵的一瞬間,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十分扭曲,憤怒還沒來得及褪去,驚恐又由心而生,其中還夾雜着錯愕,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姜慈看得很清楚,尤其是當趙洵看過去時,劉公公瞬間移開了目光,轉身假裝繼續斥責那些小太監們,驅趕般得帶着衆人離開了。
趙洵挑了挑眉毛,不過沒說什麼,當務之急是帶着姜慈離開,正要接着走,卻聽身後一聲招呼。
“小侯爺。”
卻見太子悠然過來,這一回二皇子沒跟着,想必是還在席間。他走近了,命手下人拿來一個小木盒,遞給趙洵。
趙洵看了一眼,沒接,“殿下這是……”
太子微微一笑,“想到你此番抱恙,我方才叫人尋來些藥材,也許能有用。”
手下便将盒子打開,盒中是一棵人參。姜慈好奇看了一眼,雖然她不懂人參,不過眼前這一棵看上去品相極好,又是太子出手,想必是什麼珍奇藥材。
果然,趙洵擺了擺手,一本正經道:“殿下好意心領了,但無功不受祿,臣不能收。”
“哎呀,這有什麼的。”太子親自将那參盒拿着,知道自己争不過趙洵,轉而将盒子給了姜慈,“阿岚拿着。”
姜慈猝不及防,已将盒子拿在手裡,“這……”她相當迷茫地看了趙洵一眼,心說這可不是她拿的,是太子硬塞過來的!
趙洵歎氣,道:“殿下……”
太子見參已送出,便後退了一步,不給趙洵說話的機會,又問道:“對了,阿岚身體好些了?”
姜慈應道:“多謝殿下關心,好多了。”
“好好……”太子點了點頭,招呼手下準備離開了,“今日起了個大早,我也乏了,這便不多留侯爺,下回有機會再邀侯爺飲茶暢談。”
“嗯。”趙洵點點頭。
“回吧。”
太子負手轉身,看了看身後歌舞未歇的宴會,最後歎一口氣,不知是覺得沒意思還是太疲憊,搖搖頭離開了。
午後,比起早晨那副熱鬧的景象,這會兒宮門前要冷清些。帶路的小太監将人領出來,匆匆行了一禮就離開了,不一會兒,隻聽陣陣細碎馬蹄聲,侯府的馬車來到面前。
車夫跳下車,拉開車簾,“侯爺,姑娘……”
哪知話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道:“小侯爺?!”
幾人都一愣,車夫将簾子又放下。
姜慈腳步跟着趙洵一頓,她聽見趙洵輕輕歎了一口氣,她仿佛能看到趙洵的耐心即将見底,經此一行,她可算是理解趙洵為什麼這麼不喜來宮中應酬,實在是太折磨人,尤其考驗人的耐心。
姜慈随着聲音看去,隻見還是一個熟悉面孔,今日早些時候,她才在街上見過,趙洵給她介紹過,此人正是江南鎮的縣令。
趙洵顯然是不想與他寒暄,隻是略一點頭,神情甚至更冷漠了一點,他這副樣子,讓人不得不相信,别說是此時他着急回去,就是往常在路上見了,他也絕不會多說一句話。
但對方顯然不這麼想,甚至沒什麼眼力見地湊上來,恰好攔在趙洵和馬車中間。
“大人不會忘記下官了吧?”那人賠出一副笑臉,道,“江南一别甚久,不知大人可好?聽聞大人在鎮上遇到了不少事,沒等到下官幫上什麼忙,大人便回京了,之後下官便日思夜想這事兒,大人好不容易來江南一趟,下官卻未盡地主之誼,一直想找個機會與大人陪個不是。”
趙洵依舊冷着臉道,“無妨。”
若是旁人看到這不苟言笑的臉,聽到這敷衍的回答,一定不會再繼續說下去自讨沒趣。但這縣令卻好像毫無察覺,不僅沒走,還越發熟絡。
姜慈在一旁打量,隻覺得有些奇怪,看了半天,才發現這違和感從何而來。這縣令不論言辭還是行動,都是一副人精的模樣,比起郭大人有過之無不及。
這樣的人,在官場上明明最會察言觀色,怎麼可能發現不了趙洵婉拒之意?
似乎是意識到旁邊探究的視線,那縣令往姜慈的方向看了過來。他此時離得很近,一雙目光毫不掩飾,好像要透過面紗将姜慈看個清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