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些，他心裡好受了些，覺得這算是相當直白的澄清，嚴瑭應能理解。嚴瑭沉默片刻，笑道：“那就好。”

甯臻玉那時滿心窘迫，沒有注意到嚴瑭移開的目光中，摻了幾分失望。

細雨收盡，兩人之間靜了片刻，甯臻玉想起個話頭，但兩人分别三年，音書互絕，彼此之間全無了解，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也許回憶睢陽書院的往事叙叙舊，會更好些，偏偏他問心有愧，連面對嚴瑭都要心慌意亂，如何又能去想起、去提及當年兩人的舊事。

有些事過去了，便沒必要再戳破那層心照不宣阻隔數年的窗紙。

想了想，他和嚴瑭之間的聯系，能提的居然是青雀——青雀是嚴家送來的。

“我在謝府結識了一人，名叫青雀，算起來也是嚴家的人。”他說着，忽而想起不對。

嚴瑭和嚴大公子，甚至和整個嚴家的關系都并不好，當初在書院，嚴瑭因為有人掰扯嚴家家風不正，跟人起了争執。他不該提這個。

出乎意料的是，嚴瑭點點頭，道：“是我大哥的人。”

甯臻玉聞言，模糊地起了個念頭，隐隐覺得嚴瑭變了很多。

嚴瑭停頓許久，不知在想什麼，忽而轉過臉來，卻不看甯臻玉的眼睛，而是垂下視線望向甯臻玉單薄的肩頭，猶豫道：“臻玉，謝大人他……”

話到半途，便聽一陣腳步聲傳來，是車夫回來了。甯臻玉立刻站起來，車夫離得近了，便能瞧見懷裡抱着一隻貓兒。

“公子，是這隻麼？”

甯臻玉抱起一看，果然是阿寶，濕漉漉的淋了雨，皮毛一簇一簇的。他趕忙扯了衣袖去擦，口中連連道謝：“就是它，多謝，多謝！”

車夫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笑道：“恰巧就在後邊廢棄的園子裡，不遠。”

事既已了，嚴瑭便起了身，就此作别：“趁雨停了，臻玉你也早些回去。”

甯臻玉頓了頓，隻得點點頭，“勞煩嚴二公子。”

說着往謝府方向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頭，與許多回夢裡一樣，隻望見嚴瑭的背影。嚴家馬車行遠了，他也不知自己在留戀什麼，在空蕩蕩的街頭怔怔立了許久。

他望着嚴瑭之時，另有人也在觀察他。

道旁高高的閣樓上，謝鶴嶺肩頭披着氅衣，頗有興緻地瞧着這一切。

甯臻玉懷裡抱着渾身濕透的貓，輕輕安撫，然而方才他獨自坐在屋檐下避雨，甚至現在呆呆張望的模樣，瞧着更像一隻被舍棄的，可憐巴巴淋了雨的貓。

他瞥了眼越來越遠的馬車，信手敲敲欄杆，“那是誰？”

老段在他身後立着，答道：“嚴家的馬車，方才宴會時出現過。想來應是嚴中丞哪個兒子。”

謝鶴嶺想了想，“嚴家與甯家從前可有交情？”

若真有交情，甯簡落難時未見伸手相幫，這會兒居然肯為了這點小事，三更半夜耽誤在這裡。

老段應聲道：“屬下這就去查。”